转瞬之间,只剩下了路小凡一个人。

不是二楼,不是整个宅子,而是全部世界只剩下她!

那种蓦然就与世隔绝,被人遗忘丢弃的感觉,令她忽然有些心头毛毛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促使她忙提着自己的小箱子进了房间。

她一直梦想赚大钱,买个大房子给家人住。因为在家乡,在外婆还没去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五口,就住在一个四十平的小两居中。

可现在她明白了,房子小只是憋屈。房子太大却没有人,简直鬼气森森。

下意识的,她反手把门锁上。可当她转过身来面对房间时又有些后悔。不仅那种与世隔绝感更深了,她还觉得踏入了华丽的牢笼,或者说……坟墓。

太安静了!可称得上是死寂。

其实房间大而干净,仍然是南欧浪漫华丽,色彩明快的风格,就像个公主的卧房,可怎么就像空气中有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心脏呢?又不知何处,蓦然吹送来了冷风。

路小凡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去,发现有出风口。显然,计老先生身体弱到吹不了空调,但中央空调还是给房子里的其他地方带来舒适的温度。

她犹豫着咳嗽了声,试图弄出点声音来打破死水般的沉寂,哪想到居然有回音。可她知道她不能被“莫须有”的恐惧吓跑,于是咬牙弄出更大的动静。

她打开行李,把衣服鞋子收进衣柜,把刘春力临时给她准备的高级化妆品摆在床边巨大的雕花梳妆台上,故意弄得乒乒乓乓的。反正房子那么大,计老先生估计离得很远,肯定听不见。等收拾完,她感觉身上被先前的热汗和进屋之后出的冷汗搞得黏黏的,干脆又去洗了个澡。

总之,她不让自己闲着,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然而浴室很大,浴缸很大,洗手台很大,两边墙上相对镶着的落地镜子也很大。这让她在其中走来走去的时候,映影成三,仿佛还有其他人在,搞得她非常紧张,一不留神把自己吓了一跳。

按风水学来说,浴室这种属阴的地方,不应该装这么多,这么大的镜子。她想起刘春力扮神棍时说过的话。

“路小凡,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坐在梳妆台前梳着湿漉漉的长发时,她对自己的疑神疑鬼忍无可忍,“这又不是鬼屋,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好吗?”她使劲拍了下台面,震得手掌发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魂。”她对镜子中的自己说,“只不过房子大了一点,空了一点,住的人少了一点,有什么可怕?人家朱迪那么瘦弱的姑娘都不怕,人家计老先生身体那么弱,阳气那么虚都没事,人家钱叔,据说还有个园丁老冯都工作得好好的,你瞎嘀咕个什么劲儿!”

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脚步重重的落在地上。这番心理暗示和激励措施,果然令她感觉好多了。

“都是小舅不好!”她骂刘春力,其实是忽然怀念他的聒噪和暴躁,“小时候就爱搜罗鬼故事,讲出来吓我。看吧看吧,把我养成兔子胆了!”

天,阴得愈发的厉害了,开始有隆隆的雷声悄然滚过,像是试探,又像是前奏,要拉开狂风暴雨的序幕。

路小凡选了套简洁大方,会博得长辈好感朴素衣裙穿上,还化了个淡妆,然后就又彻底没事做了。

翻了翻手机上的电话薄,在计肇钧、刘春力、陆瑜和朱迪、甚至妈妈的名字处都犹豫了片刻,也还是没有拨打出去。大家都有事情在做吧,她不愿意打扰别人,但全世界仿佛就她一个人闲着似的。

百无聊赖中,她走露台。

露台是白色的,四面是铁艺雕刻的围栏。向下及远方望去,居然是姹紫嫣红的景象。按朱迪的说法,园丁叫老冯。假如没有其他人帮手的话,她只能说老冯的园艺非常了得。计家大宅的绿化面积这么大,他一个人却能打理得这样好。若心无杂念,只从欣赏的角度来说,计家花园绝对是美景处处。

空气闷热潮湿,没有一丝风,但仍然有花木的清香暗暗传来,令路小凡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也正在这时,楼下花丛中有个人慢慢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