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先生已经多年没有回过木府了,如今再回来,心境却早已经天翻地覆。

被萧恒双手搀扶起来,他先便反应过来,冲着萧恒道谢。

谢的自然是萧恒对于木青庐的不杀之恩。

木老先生孑然一身,并没有成亲也并没有孕育后嗣,正统的木府嫡支传承, 还是要靠土司那一脉,而那一脉,如今也只剩下个木青庐了。

想到从前木府的煊赫,再想想如今,便是木老先生这样老城的人,也难免有些怅惘, 重重的叹了口气。

萧恒笑着免了他的礼,又请了他上座,听见他陡然叹气,便微笑着问:“先生是在感慨物是人非么?”

他笑盈盈的,而且观他的行事,不是那等自大无容人之量的人,木老先生便也没有隐瞒:“实不相瞒,正是如此。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我不感叹。只是,有殿下这等英才入驻,也是云南和木府的福气。”

他说了这句话,倒是让崔大儒对他高看一眼。

可见是个明白的。

萧恒并未因为这顶高帽子露出得色,他听木老先生说完,轻笑着对木老先生说:“先生是聪明人, 我们有些事也就不妨直说了。先生不怪我对木三小姐不留情面吧?”

萧恒单刀直入, 显然是非得要个答案的, 木老先生能说什么?何况他本身也想得通, 能够留下木青庐, 那都是萧恒真的是仁慈了, 易地而处, 木老先生若是在萧恒这个位子上, 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的,非得斩草除根才能放心。

他苦笑着摇头,实话实说:“殿下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我若是不知道这已经是殿下十分留情的结果,那也不配跟殿下坐在这里说话。殿下实在是给了我们木府一個天大的恩情。”

这还真是个明白人,崔大儒笑着冲萧恒点了点头,便也道:“木老先生眼界见识的确是非同一般,既如此,那还请木老先生听听我们的安排,如何?”

木老先生打起精神来。

木府以后何去何从,就在今天的这场谈话中了。

他静静地道:“洗耳恭听。”

崔大儒便目视萧恒。

萧恒将如今城中的形势跟木老先生说了,又道:“象兵如今折损十分严重,完好的象兵已经不到一百,没有数十年,这元气是养不回来的。所以,如今象兵也需要重建,但是这重建的事, 我们希望交给木府来完成, 您看如何?”

意思就是, 还分一个差事给木府。

木老先生认真看着萧恒:“殿下,恕我直言,木府如今的情形我们心中也很清楚,只是我想请教天下,木府以后,何去何从?”

终于问到关键处了。

萧恒不紧不慢的看着他,半响才轻声开口:“改土归流,大势所趋,势在必行。”

短短一句话,已经将朝廷的决心和他们的打算说的十分清楚。

木老先生其实早有所料,但是真的听见,那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他仍旧觉得震惊,而后吞了口口水,冷静了片刻,又问萧恒:“那请问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