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费生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但咬咬牙,又把头探了出去——虽然那袭大红与整个舞会的底色格格不入,但她的周围仍旧簇拥了许多热情的年轻男巫,他需要记清楚是哪些小崽子在乱献殷勤。

便在这时。

天色陡然一变。

“月亮!”

远处有人传来惊呼。

草地上的年轻巫师们纷纷抬头,向天空望去。

只见原本银白色的月亮不知何时镀了一层澹青的色彩,许是察觉到下方聚集的视线,那抹澹青陡然旋转起来,向四面八方挥洒出一片片如云翳、如流霞的青色光辉,仿佛台上舞者挥舞的水袖,又像永夜中流淌的极光,在深邃的背景中显的朦胧而又有着清晰的边界。

漆黑的夜空被这些青色光辉撕裂,隐约能够看到那些渺小星光背后更加灿烂的某些形象,正在距离这片草地极远处绽放它们的光辉。

而年轻巫师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撕裂’边缘翻滚着的仿佛无穷尽的庞大魔力。

舞会现场琴弦鸣奏的曲调陡然一变,从欢快悠扬,变的华丽而优雅——郑清很难想象,有一天他能从音乐中听出‘华丽’与‘优雅’这样复杂的概念。

蓦然。

一缕青丝从月亮正中央落下。

由上而下,刺破夜色;由远及近,不断变的更宽、更亮。初极细,如一根青色蚕丝,渐渐如细绳,如玉带,如小溪,如长河——疑似长河落九天,大概就是形容这一幕的——这条青色的长河从天边而来,落入凡间,河中行走着一道美丽的身影。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即便越来越明亮的光线刺的人眼泪直流,冲花了她们的妆容,许多人还是不舍得去擦眼睛,仰着头,眼巴巴看着那道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高大的身影。

直到最后,苏施君踩着一片灿烂的光辉,随着奔涌的长河,落在金色的王座之上。青色的巨大狐尾如莲花般在高台上盛开,于夜风中微微摇曳,几乎遮蔽了小半个天空。

舞会现场。

虫鸣、风啸、琴瑟和弦声、觥筹交错声、小巫师们的歌声、精灵震动翅膀的声音、乃至巫师们的窃窃私语,等等,万千声音为之一净。

身着华丽礼服的年轻男女巫师纷纷低头、屈膝,对月下上议员的位临致以最尊贵的敬意;会场边缘的巨大圣诞树熄灭满身灯火,展开粗糙的面孔,睁开浑浊的眼珠,从它蹲坐许久的位置上站起身,然后晃晃悠悠单膝下跪。

郑清脑海蓦然浮现一句话——整个世界都熄灭了,只有她还亮着。

他不由侧脸,重新看向草地边缘,那袭大红色长裙仿佛雪地中破土而出的一小株红花,孤单而骄傲的看向高台,没有行礼。她的旁边,原本殷勤的年轻男巫们正惊恐不安的向四周挪动,很快,她的周围就空出一大片在夜色下漆黑的草坪。

郑清感觉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