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让舞台上闪着光的中森明菜,让他心目中舞台上的天才,周旋在太太们之间,里里外外帮忙打理……

还是那么个笨拙的,什么都在脸上的纸老虎。

岩桥慎一笑了笑,“该不会还没到东京,就先已经打退堂鼓了吧?母亲。”

“不过,这是在高速公路上。”岩桥千代未必不是在跟儿子开玩笑。

岩桥慎一随口接话,“所以,没办法了。”

岩桥千代轻笑。心里更觉得,这个儿子去到东京这些年,和在静冈老家的时候,个性有点不太一样了。

从岩桥慎一十八岁高中毕业上京,这些年母子很少见面,也很少有这么闲聊的机会。其实,就算他还在静冈的时候,进了青春期的儿子,对家人也极少说自己的事。

话也说回来,短短几年,又当经纪人,又当制作人。真要还是从前那样的个性,也做不成这么多大事。

现在这么个能轻轻巧巧开句玩笑的儿子,岩桥千代心里,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姐姐和姐夫那边,昨天约定了,七日我再去拜年。”岩桥慎一告诉母亲。

岩桥千代陪着到东京来帮忙,并没有去拜访女儿女婿的计划。

前年十一月,朝子和成田宽之结婚。夫妻两个是同学,年纪虽然不很大,但也都不小了。岩桥千代到底是做母亲的,女儿出了嫁,就开始关心接下来有没有生育的计划。

昨天,朝子夫妇回家,翁婿加上作陪的小舅子,三个男人聊得热热闹闹的时候,另一边的岩桥千代和朝子,也有得聊。

不过,朝子对母亲的关心轻描淡写,“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没人能做得了朝子的主。再说,岩桥千代从前就没有干涉过朝子和慎一的人生,现在更不会,问一问也就算了。

“朝子不大喜欢小孩。”岩桥千代心想。

岩桥慎一出生的时候,没见朝子有当了姐姐的喜悦。对亲戚家的小孩,也总是觉得棘手得很,一旦被缠住,立刻束手无策。

那么个干练的人,偏偏拿小孩子没办法。

“慎一你,不会也和朝子想差不多的事吧?”

车里封闭的空间,再加上一路上轻松融洽的闲聊气氛。不知不觉,拉近了母子两个的距离,说起话来,都松弛了不少。

在朝子那边只得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到底让岩桥千代有点不满足。只字不提的时候还不至于如此,话开了个头,就想多说一点儿。

“我可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事。”岩桥慎一回了句。

岩桥千代听了,不禁叹气,“说话的方式和朝子如出一辙。”

“是这样吗?”岩桥慎一莞尔。

忽然之间,想起一件忽略了的事。

……

岩桥慎一的公寓里,成双成对的东西不少,厨房里有中森明菜来这里时要用的围裙,浴室里也有一大堆她带过来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她专爱捉弄人的恶趣味,故意买来一起用的情侣杯子这样的小东西。

想不起来的时候还另当别论,一想起来,公寓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只不过,因为太自然而然、又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她给渗透了一遍,平时完全没有意识到。

现在回过神来,想着这件事,他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岩桥千代只要帮忙打扫一次房间,就知道儿子有个关系很亲密的女朋友。不过,她心里自有分寸。会问儿子“是不是和朝子想一样的事”,但不会去探听已经发生了的、岩桥慎一自己却不说的事。

到了家,上去之前,岩桥慎一先从信箱里拿出一摞贺年明信片。光是寄到家里来的就这么多,寄去制作公司和唱片公司的,加起来估计要用箱子来装。

每到年底,还得专门找两个人负责替他写贺年明信片。

进了门,先替岩桥千代准备茶。不过,橱柜里空空的,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点心。中森明菜要躲记者,这阵子都是岩桥慎一往她家里跑,他自己丢三落四,没人帮忙补货,说空就空。

一捉襟见肘,就开始想到有中森明菜在身边的好。

两天不在家,岩桥慎一照例先检查电话留言。一边听着,一边想起来,菊池桃子的道贺电话,到现在都还没有回。

电话是除夕夜打的,岩桥慎一听到的时候,天还没擦亮,总不能半夜三更把电话打回去,就为了道个谢。元日一早,他出发回静冈,更不能打。

岩桥慎一把这两天的电话留言里需要回复的记下来,准备挨个回电。想了想,把给菊池桃子回电这一条也记下来。

把电话再打给菊池桃子,一接通,对面是上了年纪的女性的声音。

岩桥慎一反应了一下,“是菊池家吗?”

对面回答“是”。电话没打错,是菊池家。不过,是菊池桃子的老家。那通道贺的电话,是从她老家打过来的。

不过,三日菊池桃子已经离开了老家,这电话跟打错了也没什么两样。

放下听筒,岩桥慎一又去翻通讯簿,找菊池桃子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还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这才被接起来。

打错一通,久等一通,岩桥慎一多少有点不耐烦,正想着挂电话。忽然间被接通,听筒那边,一个悦耳动人的声音响起来,“这里是菊池家。”

岩桥慎一下意识吐了口气。

“我是岩桥。”他报上姓名。

电话那头,菊池桃子的音调抬高了一点,“岩桥桑?”

“新年快乐。”她听着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