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团对策法》早在几年前就有了相关的讨论与准备,正式颁布,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么长的一段讨论期里,足够各个组想方设法给自己洗白,开设大量的前台企业。曰本那几个大的极道组织,都与政界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既然如此,也就有了它存在的必要性。

每到地产热兴起,都是极道组织发财的机会。

地价红红火火的时候,极道组织靠着开发不动产大赚特赚。暴力团一出手,什么难啃的地皮也能想办法拿下。等到地价崩坏了,还能通过“帮忙”处理坏账,借此机会大肆敛财。

真要说的话,《暴力团对策法》的颁布时机,碰上了泡沫时代的破灭,正好催动了暴力组织将自己洗白的脚步。

接下来,暴力组织恐怕会把从前坚持的“武斗”风格丢个干干净净。曾经,不少组织之间因为到底是要坚持“武斗”还是适应时代进行“改革”而斗争分裂,如今,时代形势给了他们答案。

立川兴产这家公司,就是在极道开设前台企业为自己洗白,参与地产开发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公司,其背后的话事人,是稻川会的最高干部,当时最有希望继承稻川会下一任会长的角田次郎。

然而,角田次郎并非全无对手。他的最大竞争对手稻川裕紘,是时任稻川会会长的亲生儿子。

稻川会瞄准了新宿的那一块土地,如果能够拿下那一块地,成功将其开发,就是替组里立下了一个巨大的功劳。角田次郎为此全力以赴,立川兴产刚开进那片街区,就立刻大刀阔斧进行动员,各种手段能用的尽数用上。

但那片街区的开发,却并不如角田次郎想象当中的那么顺利。正相反,从开发之始,就接二连三,遭遇到了阻碍。

地皮的归属权越是分散的土地,当地的居民反而会格外的团结。这是因为,他们要面临那个共同的问题:一旦卖掉了自己的土地,就再也没办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也就使得,立川兴产不得不动用各种手段,逐个击破。先对那片街区进行渗透,等到零零星星有居民愿意出卖土地,立川兴产拿到了土地之后,再通过影响已到手的土地周围的邻居生活的手段,强迫他们同意卖出土地走人。

但在实行这个计划时,立川兴产动用的都是“非立川兴产职员”的人,并不以立川兴产的名义拿下土地,而是将其包装为个人与个人之间的正常交易。

这样一来,就不是立川兴产在强迫居民搬家,变成了“不堪邻居骚扰快点搬家走人”。

“这么说的话,一开始给我打电话的小阿飞,是因为看中了那一小块土地好下手?”岩桥慎一若有所思。

一坪半的小块土地,又闲在那里无人使用,稍微开个高价,土地的所有人就应该像甩掉包袱一样,赶紧把地卖掉换一笔钱才对……

然而,偏偏岩桥慎一正是忙的时候,没时间去料理关于那一小块地的事,又对这么一通奇怪的电话心里觉得莫名其妙,没有立刻回复。

更想不到的是,接下来,又有一波人打电话,要开更高的价格买那块地,导致岩桥慎一被这两通奇怪的电话搅得心里没底,干脆把这件事给扔到了一边去。

“一开始?”今井第一次知道了不为自己所知的情报。

岩桥慎一看向今井,倒没觉得自己走了嘴。事到如今,全说出来也无所谓。这么想着,他和今井解释,“在第一个小阿飞联系我之后,又有一个像是小阿飞的人给我打电话,给那一坪半土地,开了个更高的价格。”

“……原来如此。”今井点点头。

岩桥慎一问他,“关于这件事,今井桑有没有什么线索呢?”

今井没有回答,倒是反问了一句,“岩桥桑这样的人,从来都不关心极道组织的高层更替吧?”

岩桥慎一笑了笑,“准确来说,大部分人都不会关注这样的事吧。”

“也是。”今井为自己这略显得没道理的话,露出个抱歉的表情,“我因为从事这一行的缘故……先前地产市场又是那样的情形,从一开始道听途说哪块地皮有极道插手,渐渐自己也跟着关注起了这些东西。”

“大概就像是喜欢收集火车模型之类的爱好?”

今井自己想了个比喻,又笑了,“但愿不要让火车模型爱好者感到冒犯。”

岩桥慎一顺口安慰一句,“还好,我不是火车模型爱好者。”

头一回从岩桥慎一嘴里听到这种冷笑话的今井,下意识为他展露出的这特别一面感到意外。

但很快收起这样的情绪,说回正题,“岩桥桑,去年,稻川会的会长位子,由前代会长的儿子,稻川裕紘继承了。”

岩桥慎一想了想,“那片街区发生了凶杀案之后的事吗?”

今井点了点头,“发生了凶杀案,凶手又迟迟未能归案,那一带的土地开发也就停摆了。但明明也有办法可以重新开始的……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完全停下来了。”

这是连今井也想不通的一点。

角田次郎负责开发的街区发生了凶杀案,致使开发计划无限期停止。之后,稻川裕紘击败在这件事上失利的对手,顺利继承了会长的位子。

这么看的话,似乎凶杀案跟稻川裕紘脱不了干系。

然而,如果是使用了这么直白的方式来进行争夺,恐怕稻川裕紘非但不能达成目的,还会在组织里失去人心。

虽说现实里的权力斗争,手段时不时离谱(弱智)到小说都不敢编,但极道组织,毕竟与普通的公司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