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英暗道不妙。

这个侄子居然是最后一个见到大使的人?

正如勃伦赞刃所说,就算提前示警了又怎么样,焉知你不是为了洗刷嫌疑,故作姿态?

裴思简不为所动,反问道:“你又如何能断言,丘神绩是最后一个见到大使的?”

勃伦赞刃道:“到了子时(晚上十一点至凌晨一点),我们都已入睡,只有丘神绩守在上厅,说要加班,不是他又是谁?”

李彦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硬生生憋住。

蠢货,内卷也要分场合的啊!

裴思简则立刻看向林仵作:“念正使具体的死亡时间,可以缩减到子时之后吗?”

林仵作起身禀告:“回都督的话,死亡时间无法准确判断,只能是昨晚。”

李彦暗暗点头。

这位仵作还是很靠谱的。

现代人都知道,可以用尸僵来大致判断死亡时间,因为人死亡后一段时间,肌肉逐渐变得强硬僵直,轻度收缩,以致于各个关节固定,身体自然就僵硬了。

这种尸僵,在死后10分钟至7小时中开始出现,经过24到48小时开始缓解,3到7天完全缓解。

不过实际上,尸僵的出现与消失,受环境温度、死者的肌肉发达程度和死因等各种因素影响,就算是再高明的法医,都只能大致推断,那还得借助各种高科技仪器。

到了医学不发达的古代,一切全靠经验学,根据尸体僵硬程度推测死亡时间,就变得更模糊。

林仵作判断念曾古在昨夜死亡是正确的,但一晚上是很模糊的概念,具体到哪个时辰,就没办法了。

他用这个时代的理论知识解释了一遍,吐蕃一方听了后半信半疑。

“既如此,丘神绩是否最后一个见到念正使,还有疑点!”

裴思简也点点头,又转向勃伦赞刃:“噶尔副使对于念正使的死,似乎毫不悲伤,反倒有些快意?”

勃伦赞刃脸色一变:“都督这是什么话,我吐蕃汉子习惯如此,伤痛放在心里,难道非要做女儿姿态,当面哭泣一场,才算悲伤吗?”

裴思简道:“那倒不至于,只是驿馆的官吏近日有言,两位使者之间因为马球赛的事情,闹得颇不愉快,噶尔副使有动机啊!”

“你!”

勃伦赞刃胸膛起伏,面色数变,看着大唐这边一张张冷肃的面庞,却是不敢吱声了。

他生怕这群唐人真将自己拿下,定一个吐蕃正副使者内讧身亡的结局,蒙混过关。

这个念头,确实在裴思简的脑海中闪过。

不过裴思简很清楚,对外可以这么宣称,但对内无法向圣人交代。

吐蕃正使死在了凉州驿馆内,这是对大唐权威的藐视!

必须抓到凶手!

“将丘郎君带过来!”

裴思简挥了挥手,很快,鼻青脸肿的丘神绩,被两个吐蕃护卫提溜了上来。

“三叔,救我啊!”

他满脸都是惶恐,见到丘英就要激动的扑过去,然后被吐蕃护卫一下子压住。

丘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裴都督在此,你有何冤屈,尽管向他明言!”

丘神绩的心态显然崩了,仓惶的看着众人,好半响后才悲声道:“裴都督救我,吐蕃人为了掩饰真相,要害我灭口啊!”

裴思简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丘神绩顺了口气:“三日前,我收到一份帛书密报,有人要对吐蕃念正使不利,我不敢怠慢,来到驿馆查看,还真的寻到了一些盯梢的蛛丝马迹。”

“我入驿馆禀告,念正使老成持重,听了后让我戍守,以御来敌,我防卫缜密,外敌不可乘。”

“直到昨夜,念正使在书房,我于外守卫,突然听到里面惨叫,进去一看,念正使趴在案上,血流不止,已经遭遇不测!”

裴思简目光凝重,问道:“你当时在什么位置?”

丘神绩起身,来到跨院门口,能看到池沼的地方:“我就站在这里。”

众人随着他一起走了出来,裴思简计算了一下距离:“你听到惨叫声,立刻就往里面冲,这个过程中用了多少时间?”

丘神绩道:“我来到二楼,大约用了三十个呼吸,那时念正使脖子血流不止,已经没救了。”

裴思简问:“那凶手呢?”

丘神绩涩然道:“我没有看到凶手,其他护卫也陆续赶到,他们都守卫在此楼周围,但没有一个看到凶手。”

众人仔细观察起周围环境来。

李彦目光扫视一圈,发现这里环境优美,但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除了这栋二层小楼外,其他都是一马平川。

那么轻功高手也很难潜入了,毕竟施展轻功也要落脚点,何况丘神绩再废物,也不是瞎子。

“如此说来,丘神绩早早就守在这里,周围又有十几位内卫,结果上厅二楼的念正使还是被杀了。”

“这是一场……”

“密室杀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