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

闹了片刻,眼见双方都不退让,几位为首的官员终于喝止。

丘神绩抱着胳膊,歪着头。

宋员外胸膛起伏,冷着眼。

李谦孺眼珠转动,想着自己儿子以后放学回家没人堵了。

最后是抽空作了首诗的李峤,出面调解:“丘武卫,都是为了办案,何必如此呢?你要怎样?”

丘神绩笑道:“简单,圣人予我们十日破案时间,可不能有丝毫浪费,刑部、大理寺、长安县衙,都要查账本是吧,就在这里查,有什么问题随时询问窦氏商会,不是更好?”

李峤面色微变,窦德成则连连点头:“对,就在这里查,我们商会愿意全力配合!”

李谦孺不发一言,宋员外脸色阴沉。

如果丘神绩胡搅蛮缠,他还可以发难。

但这个提议真的挺合理,就算说到崔守业那里去,受到训斥的肯定也是自己。

在上官眼里,最关键的是破案,而非私斗。

想来想去,宋员外只有强忍怒火,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剐了丘神绩一眼,又被其用更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了回来。

他有些委屈,也不放狠话了,开口道:“就这样,快快查案吧,不要耽搁,误了破案时机,谁都担不起责任!”

“是!”

刑部官吏领命,大理寺和长安县衙各自看向上官,就见李谦孺和李峤也点了点头。

于是乎,窦氏商会的大堂空出一块位置,官吏开始查案,众人在边上监视。

窦德成长松一口气。

商战要赢了。

眼见逃得一劫,又见丘神绩大马金刀的坐在胡凳上,窦德成赶忙来到恩人身后,弯下腰低声道:“听说李机宜喜欢饮茶,我特意备了些,劳烦丘武卫入内拿一拿?”

丘神绩眼中的讥诮一闪而逝,站起身来:“好啊!”

窦德成笑道:“丘武卫请!”

丘神绩将容娘传来的布帛递给王孝杰,指着后面的内卫道:“他们也劳累了一夜,窦掌事可否给杯酪浆?”

窦德成笑容满面:“那是当然!诸位快请!”

众人转入内堂,往里面走。

一路上,丘神绩看着这商会内部的白墙红瓦,气派豪华,再想想丘府的破旧,自己花的冤枉钱,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窦德成则安排管事,将其他内卫带去好吃好喝,自己将丘神绩带到厅堂,将茶盒取出:“丘武卫请看,这是我们商会即将推出的新品。”

丘神绩打开看了看:“包装还是如此精美,价格很高吧?”

窦德成微笑:“一般一般,近来长安有越来越多的人饮茶,风潮正在流行,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丘神绩颔首:“六郎应该会很喜欢,我就收下了!”

窦德成又拍了拍手。

两个孔武有力的仆役,扛着一个箱子上来,打开盖子。

窦德成道:“这是五百金,多谢丘武卫今日解围,丘武卫工作繁忙,不必亲自带回了,今夜会送到府上。”

丘神绩看着黄澄澄一片,笑容颇有几分意味深长:“那就多谢窦掌事了!”

窦德成乐了:“应该的,小儿也是内卫为职,都是自己人,理应互相往来!”

顿了顿,他试探着道:“倒是那不成器的小子,前些日子是不是与李机宜有些误会?”

丘神绩奇道:“窦机宜和六郎?没听六郎说过啊……”

窦德成察言观色,发现他的诧异不似作假,更加放心了:“李机宜心胸宽宏,一点小事,估计早就忘了,也就我这上了年纪的,才老是担忧,哈哈!”

这话倒不假,窦静见彭博通勇武,非要带着他去给李彦添堵,事后窦德成知道后,一顿痛骂。

李彦并非靠勇武上位的力士,彭博通赢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敢以下犯上重伤对方么?

要么相安无事,要么痛下狠招,至少要令仇敌元气大伤,才值得出手,这种不上不下的招惹,最是愚蠢。

“六郎是不计较窦静,我计较!”

而丘神绩知道李彦确实胸襟宽广,不太在意小事,可那窦静仗着机宜使身份,之前给过他好几次脸色,他心眼比起针尖也大不了多少,是牢牢记着呢。

韭菜的仇,冷眼的恨,让丘神绩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窦掌事所言甚是,我们终究同属关陇,最看不得山东那边的挑衅,那李峤和李谦孺同出于赵郡李氏,此次前来,是故意与你过不去吧?”

窦德成一拍案桌:“可不是么,他们咄咄逼人,欺我太甚啊!”

丘神绩倒是有些奇怪:“李大将军(李孟尝)故去后,李氏声威大不如前,他们为何还敢如此嚣狂?”

窦德成看了他一眼,稍稍犹豫后,低声道:“丘武卫不知道么,李侍郎要将家谱合并进赵郡李氏了!”

“李敬玄?”

丘神绩脑海中蹦出当朝宰相的名字。

那可是李治昔年的侍读,掌握吏部的实权宰相,丘神绩是真的惊住了:“李侍郎为何要做这等事?”

窦德成终究不是官场人员,说话没那么顾忌:“他的妻子故去,前些时日又续弦了娶了崔氏贵女,那已经是李侍郎娶的第三任五姓贵女,双方并谱,也有法可循。”

丘神绩给了个眼神:好家伙,六十岁的老头了,又娶了年方二八的娘子?

窦德成还以眼神:可不嘛,三任妻子,都是五姓贵女,那些以孝悌立门,以经卷传家的山东士族,搞起裙带关系来,比我们都不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