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道:“如此说来,吐蕃的庸民是肯定喝不到茶,连桂民都苦求不得?”

吐蕃是奴隶制社会,子民有两個阶层,“桂”是高等上民,“庸”是下等庶民和仆役,孙波茹本道:“但凡好茶,每次商队运来的都太少了,给各部豪酋一抢而空,根本轮不到他们……”

李彦对于这种饥饿营销很是满意。

这是他之前吩咐安神感的,命令其他商人将茶的量减少,贯彻物以稀为贵的方针。

他并不搞垄断,有钱一起赚,有异国韭菜一起割,但如果哪个商人敢用大量的劣茶去冲击市场,坏了大事,他会让对方用鲜血的教训明白,商为什么排在士农工商的最后。

目前看来收效不错,吐蕃的市场好茶寥寥无几,各个商队都有意压缩数量,这也是为什么西域小国居然将阳羡茶换个包装当成贡品送过来,在这些小国看来,这玩意确实极其宝贵。

当然,这种局面肯定无法一直保持下去,但凡有市场,就不乏有人铤而走险,如今吐蕃桂民对于茶饼的需求越来越大,他们手中又有钱财,势必会被贪得无厌的商人盯上。

所以铺垫了这么久,可以行动了。

李彦品了口茶,以平静的语气:“如果茶一不小心断供了,吐蕃国内会发生什么事?”

孙波茹本怔了怔,瞳孔猛然收缩:“茶要断供?可我们现在都喝习惯了……”

李彦道:“好茶的产量本就不多,接下来我大唐还要整肃漕运,设立转运使,但凡新的职务上任,总有适应期,一时运输不及时也是正常,就比如阳羡茶,喝不到可以去选次一级的。”

孙波茹本顿时难受了:“但是这种茶煎了后,香气特别明显,老身再尝巴蜀之地的其他名茶,就没有那种滋味,李阁领也评价过此茶最好,我身为茹本,若是喝次一级的茶品,岂不是自降身份?”

李彦对于这种观念很满意。

阳羡茶在历史上就是贡茶,肯定是茶中上品,但若说最好,就夸张了。

不过没关系,他说什么茶最好,吐蕃人就得认为什么茶最好。

如此一来,下层子民喝不到,中层桂民买不到,上层贵族要断供,偏偏茶还不是普通的饮品,是关系到高原人不用再肚胀便秘,痛苦而亡的良药……

这样的吐蕃,就值得内卫关注了。

李彦道:“这件事不会太远,茹本回去要多做准备,好好囤积一些茶饼。”

孙波茹本有些领会了意思:“请李阁领放心,老身明白了。”

李彦回归之前的话题:“茹本还未说,你们的赞普荒唐治国,是怎么个荒唐法?”

孙波茹本道:“他放任噶尔家族与各方争斗,还将权力交予王妃,整日就在各地巡狩,御史台也荒废了,所崇信的无为而治,很无为,但没有治……”

李彦提取到了关键点:“放权给王妃?”

王妃没庐氏是苏毗小王女一脉,在历史上可是武则天式的人物,噶尔家族何等显赫,被她分而治之,兄弟五人宰了四个,连战神钦陵都被逼得上吊自尽,只剩下赞婆见势不妙,带着族人投奔大唐。

这样的女子,当然不容小觑,而通过孙波茹本的语气,李彦也发现这两个王族后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王妃做了什么?”

孙波茹本恨声道:“我等全力支持她掌权,谁料她掌权后,第一个打压的就是孙波茹,比起外人都凶狠,现在族内的子民无一不痛恨她!”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那她打压孙波茹,总要达成政治目的,她是为了什么?”

孙波茹本更为痛恨:“她与噶尔家族,那本是奴臣的家族合作。”

李彦并不意外,因为紫微宫内也有一个不断折腾的太后,却也郑重起来:“我离开吐蕃时,大论赞悉若身体不适,现在好了吗?”

孙波茹本道:“这就不知了,赞悉若如今已经隐于幕后,老身离开吐蕃之前,听闻他有意将大论之位交给其三弟赞婆,卫茹的茹本则由四弟悉多于担任,兵权依旧是由二弟钦陵统领。”

李彦眉头微扬:“噶尔家族得到这么多,又给予了王妃什么样的支持?”

孙波茹本道:“据老身探得的情况,噶尔家族会支持小王子上位,王妃为太后执政。”

李彦心中有了猜测,面色微微古怪地询问道:“小王子?赞普和王妃不是只有一子么?”

孙波茹本解释:“那是长子,现在准备上位的,则是去年出生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