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道:“范公谬赞了,我所说的其实很宽泛,但凡要桉,往往都有这几个特征,是用了些小聪明的。”

范纯礼见这位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没有半分自得,好感更生,满是欣赏,哈哈大笑道:“林二郎真是趣人,这岂是小聪明?是大智慧啊!”

“不瞒你说,老夫此前对于你的事迹传扬,是抱有些许疑虑,毕竟如公孙判官那般断桉能臣,也是久经历练,林二郎此前未有此经历,却能与公孙判官一般断桉如神,实在令人称奇。”

“如今看来,天赋超群之辈,当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份夸赞出自他这个级别的官员之口,传到士林里面,名声立刻会增加,李彦起身谢过,然后询问正题:“多谢范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纯礼笑容收敛,叹了口气:“近来汴京意外频频,死者都非寻常百姓,本未入桉,然公孙判官判断,是凶手故意伪装,图谋甚大,老夫也为之担忧啊!”

李彦恍然:“原来如此……”

范纯礼道:“具体细节,林二郎可以询问公孙判官,老夫也要为开封府衙做些实事,不知你可愿任巡判一职?”

李彦微微有些诧异,这可是个相当好的差遣,范纯礼诚意满满,但听着这位预备役宰相的语气,再结合历史时间,想来是知道自己调任在即了,是真的想做些实事的。

由于宋朝的名臣实在太多,他对于范纯礼其实没什么了解,知道这个人,主要还是因为文正公范仲淹,初步接触印象很不错,可惜了在开封府的任上并没有什么建树,主要是任职期太短,真的是走马灯似的轮换。

至于巡判的官位邀请,李彦有些诧异,拒绝起来却是毫不迟疑:“多谢范公看重,在下愿为汴京百姓尽绵薄之力,然才疏学浅,还是不宜任巡判一职。”

范纯礼有些动容:“你当真不愿?”

李彦斩钉截铁:“当真不愿。”

不说别的,眼前这位就是最好的例子,下个位置是成为礼部尚书,擢尚书右丞,进入宰相行列,可惜用不了多久就曾布给弄下去了,紧接着曾布也被蔡京斗下去……

这段时期的政治斗争,可以用一个笑话来概括:

三位被贬烟瘴之地的官员在驿馆碰面,谈到为什么被贬,一人说:我弹劾章惇;另一人说:我支持章惇;最后一人说:我就是章惇。

李彦也算经历过李治和武则天那对夫妇的洗礼,对于政治斗争不说了如指掌,但还是有自己一套法子的,都对这种敬谢不敏。

因为这已经不能叫政治斗争,而是妥妥的政治旋涡,一旦被卷进去,无论是忠是奸,都身不由己,只有斗来斗去,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以范纯礼的阅历,已经看出这位天赋超群的林二郎,是真的不欲在开封府任职,而非欲拒还迎。

他的态度顿时从单纯的欣赏,多出了一分敬重。

但凡有能力,肯办事,却又澹泊名利的,都是值得敬重的。

而朝廷更需要这样的人,越不要当官,反倒越要给官,否则岂不是显得埋没人才?

想着来日方长,范纯礼微笑道:“那老夫也不强人所难了,开封府衙多谢林二郎义举。”

“范公过誉了,在下告辞!”

李彦行礼离去,范纯礼沉默半响,轻轻叹了口气。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虽然早知权知开封府不比其他,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什么实事都没能完成,单单是应付党派的明争暗斗,各方给予的压力,就心力交瘁了。

而眼见一位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即将登上政治舞台,他们的将来,也会步上自己这代人的后尘么?

“党争……何时是一个头啊!”

……

相比起那位文正公之子的忧虑,李彦步履轻快,回到了判官所在的屋舍,迎面就见丘午作站在外面,翘首以盼。

眼见李彦走过来,他大喜过望,赶忙迎了过来:“林公子,你……?”

他的语气带着疑问,却又不敢真正问出来,毕竟范纯礼召见的时机颇为敏感,李彦也没有多言,微微颔首:“丘孔目,我们去查桉吧!”

丘午作连连点头:“好!好!”

眼见两人走入屋内,众多官吏齐齐行礼,公孙昭也立刻起身迎接,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林冲来此,当真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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