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白了,我们知道没给足工资,但就是没钱给。

骂名我来背,再苦一苦当兵的!

苦来苦去,就导致军汉这个群体,穷困撂倒的极多,李彦再问道:“那除了班直和上位禁军粮饷充足、待遇优厚外,中下禁军和厢军那点可怜的月俸,只要家中人口稍多一点,就根本是杯水车薪,他们要怎么求存?”

林元景稍稍沉默后,叹息道:“或在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里做些小买卖,或去京中当闲汉跑腿、泼皮无赖,或也有妻女在营中接客以此维生的……”

跟在身后的林三闻言咋舌,倒是想到了最初在快活林,遇到的张环一行,那就是典型的泼皮,讹人钱财,然后立刻又豪掷赌博,本以为这就是禁军里混得差的了,但照这么说来,他们还算是相对阔绰的,还有更多的禁军过得更惨。

太平年间,守卫京师的禁军部队到了这个地步,李彦只能默默摇头,然后问道:“父亲,我之前拜托你选一些有上进心的禁军,集中起来训练,你选出多少人了?”

林元景怔了怔,支吾了一下:“这件事我刚刚着手,人数方面的话还不多,也就平日里有些枪棒天赋的,不足三十人。”

李彦:“……”

你当了大半辈子禁军教头,才带出三十个人,怎么说得出口的啊?

关键禁军生活还并不优握,大部分过得很差,换成他来,不出一个月,少说三百人的队伍就给拉起来了,又不是直接造反,只是选些可堪造就的培养培养,有这么难么?

林元景其实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的,但他以前随波逐流惯了,每日上面安排什么事情,做完了下班回家,不打听别人的秘密,更不理会旁人的闲事,一下子要让他主动出击,哪怕只是收罗些可用之人,确实有些困难。

他又不愿意让儿子失望,目光一动:“这件事我也跟你张叔说过,他能帮上忙的,我们要不去寻他?”

李彦想了想,倒是记起了这位马军教头张伯奋。

禁军中大大小小的教头很多,如林元景这般有七品提辖官职的,都已经算是不错,至少能穿绿袍,似张伯奋般,明面上挂一个马军教头的差遣,其实就是微末的九品小官,但两人十分合得来,逢年过节两家也多有走动,可称为至交了。

李彦没想到便宜父亲只能带出三十个人,其中说不定还有些一厢情愿,根本不愿意听安排的,只能道:“好,我们去见张叔。”

张伯奋在军营的另一端,正在举着石墩,打熬力气,见到李彦和林元景走过来,目光一亮:“贤侄来了!”

李彦行礼:“张叔!”

张伯奋哈哈一笑,对着林元景道:“贤侄当真是一表人才,林兄有子如此,家门将兴啊!”

换成平日里,林元景会开怀一笑,但这时却有些尴尬,总有种自己拖后腿的感觉,朝着张伯奋使了个眼神。

张伯奋没懂是什么意思,倒是李彦直接道:“不知张叔麾下有多少知上进的禁军?”

张伯奋这才明白:“是这件事啊?林兄之前确实跟我说过,我这里能有两百多人吧。”

林元景:“……”

为什么我们的差距如此巨大?

李彦倒是不奇怪,毕竟是一军教头,这个人数才是正常:“那短时间内,张叔能将他们聚集起来么?”

张伯奋神情凝重起来:“不知贤侄要做什么事?”

李彦道:“公孙判官将领两百快班弓手,然后从京营禁军调三百个人,一起入无忧洞清剿贼人,这次行动与以往不同,无忧洞内忧外患,成功清剿的机会大增,我希望我们挑选出来的人,能参与其中。”

昨日的事情闹得太大,连正店铁薛楼都封了,张伯奋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想到居然会有人邀请他入无忧洞杀贼,变了脸色:“那鬼樊楼不比其他,此事如果告诉他们,他们是不会愿意去的。”

李彦将能够说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无忧洞那样的环境,我也无法保证不会发生危险,但相比起其他凶险更加莫测的战场,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张叔,我之所以请父亲和你动员有上进心的禁军,也是希望能借此改变他们的人生,至少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出选择。”

“毕竟等到太后的诏书下达,三百禁军还是会被调配,如果你们信我,信公孙判官,就提前做好准备。”

张伯奋沉默下去,想到无忧洞这个笼罩在汴京上百年的噩梦,他心生退缩。

但看着这位如今在京师内声名鹊起,越来越多人议论的林家二郎,还有那位成为太后亲信的冷面判官,他又有些意动起来。

最终禁军大营里破旧的连绵屋舍,那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士兵家属,让张伯奋下定了决心:“贤侄所言不错,这是个机会,确实应该告诉他们,我信你们父子,此事算我一个!”

李彦抱了抱拳,目送张伯奋离去,再看向林元景:“父亲,将你的人手也聚集吧,就在今日,我们要做一件让整座汴京,乃至天下各州都震动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