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园册》……兄长果然是要收蒙学稚子么?”

讲室内,看着教材被搬进来,拿着账本的蒋敬走过来一看,发现是《兔园册》。

李彦颔首:“我们书院最初的生源,就是要面向六到十岁的孩童,相较于《千字文》的入门门槛,还是《兔园册》最适合稚子一些。”

蒋敬欲言又止:“可是……”

李彦失笑:“可是《兔园册》遭到士大夫鄙视对吧?不必理会,我们本来也不是主流书院,就当是乡村私塾便是。”

在北宋时期,稚子启蒙的普遍教材,还不是尚未完全流传开的《百家姓》和《开蒙要训》,而是《兔园册》和《千字文》。

提到《兔园册》,李彦倒是想起了五代十国时期,有位宰相冯道,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先后效力于十位皇帝,期间还向辽太宗称臣,世称“十朝元老”。

古代文人出于忠君观念,对他非常不齿,比如欧阳修骂他“无廉耻”,司马光斥其为“奸臣之尤”,但到了现代又有不少人,将冯道当成官场不倒翁。

这个人有一则趣事,据说他走路时总喜欢回头看,就有人讥讽,说冯道如果走得急了,准要从他身上掉下一本《兔园册》来,所以才要时不时回头看,蒙学课本不离身,显然没有文化。

这个故事出自欧阳修编的《新五代史》,真实性有待商榷,但实在太损了,大唐某位周国公,表示受到了严重的冒犯。

可不得不说,在北宋时期,《兔园册》由于内容肤浅,确实常受士大夫轻视,哪怕他们启蒙的时候也多少会学《兔园册》,却不妨碍他们长大后瞧不起。

说实话,当李彦翻了翻这本后世已经失传的《兔园册》,发现虽然门槛比起《千字文》要低许多,更适合低龄入门,但内容确实不太行,好在他买入《兔园册》,其实是为了另一份教材作为铺垫……

蒋敬则十分担心,歧视一旦形成,也难以改变,这《兔园册》一出,书院的启蒙档次都下去了,还有多少汴京的家长愿意将孩子送进来……

正想着,安道全走了进来,递过来一份名录:“兄长,第一批学子确定了,按你定的,先取三十人一班。”

李彦平静地接过,蒋敬伸长脖子过来看,难掩心中诧异:“这么快就招到第一批生源了?”

李彦失笑:“你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书院么?其实很简单,因为这里是岁安书院!”

同样在讲室内忙碌的朱武竖起耳朵,就听蒋敬若有所思后,恍然道:“原来他们是冲着兄长的神医之名来的!”

安道全笑道:“这些学子都是之前兄长看过的病人,入书院学习,还可以调养身体,何乐而不为呢?”

李彦道:“冬天难熬,那些权贵富豪家的孩子,生了病得不到及时的治疗,都容易早夭,更别提普通人家,他们送孩子来读书,也可以得到照看,正是一举两得。”

朱武闻言有些动容,蒋敬则早已习惯:“原来如此,怪不得兄长要将书院的名字也取为岁安,这样确实能安家长之心。”

李彦看向安道全:“厨子方面如何了?”

安道全点头:“兄长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曹正么?他知道书院开办后,引荐了不少人来,都是铁薛楼后厨的熟手。”

李彦道:“我们这小小的书院,配备了正店的厨子,待遇可真是不错,但工钱的话,却是不可能按照当时铁薛楼的级别,得根据市价给。”

安道全认为挺好:“这是当然,他们现在可是没事情做,得到招工就是雪中送炭了,厚将行会如今是墙倒众人推,说不定要除名了……”

蒋敬冷声道:“正该如此,这与无忧洞勾结的商会,本来都已经被查封了,若不是……哼,反正被这商会死灰复燃的话,如何对得起那些惨死在无忧洞中的百姓?”

朱武眼中同样闪过凌厉之色,他的同乡好友陈裕,正是被无忧洞所害,虽然那只是最后行动的刀,握刀之人才是罪魁祸首,可无忧洞贼子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幸运的是,那颗毒瘤已经被公孙判官挖掉,而眼前这位林冲也有参与……

想到这里,朱武目光闪动:“只可惜此人终究没有公孙判官的勇气……但公孙判官落得那般下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如他一样呢……”

朱武思绪万千之际,蒋敬看了看账簿,默默一算,松了口气。

现在书院规模小,租金便宜,人员稀少,如果招收到三十名学子的话,按照每月正常的束脩,就可以达到收支平衡,这已经超出他原本的设想。

只是如此一来,又衍生出一个问题,蒋敬问道:“如果稚子生源可以保证,我们是不是要多招收几名教谕来?”

朱武赶忙避开视线,自从被丁润安排过来看守,这群人倒是毫不畏惧他这位杀人嫌疑者,可了劲的使唤,各种干杂活,他可不想教那群孩子读《兔园册》。

李彦却根本没有看向他:“我此前就和丁判官说过,可以招收太学生来书院做教谕,如今太学那桉子愈演愈烈……”

话刚到一半,他耳朵微动,快步走出:“后面又出事了!”

蒋敬和安道全跟上,朱武没有去,头低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