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帝狂妄,辽人贪婪,此次南下,必定是一路掠地,四处收刮粮食,正面战场交给北军负责,地方上的保卫家园,截断粮草,则是我们争取的目标!”

高求这才恍然,蔡京见他知己知彼,思路清晰,也就直接问道:“那乡兵团的粮草后勤如何保证呢?”

李彦微笑:“所以我来了相州,希望得到安阳行会的帮助……韩公出来了!”

韩嘉彦在两个小儿子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还要拱手行礼:“多谢林公子救命大恩!”

李彦赶忙扶住:“韩公身体康健,只是略有心疾,救命大恩实不敢当……”

韩嘉彦叹息道:“此前是我韩氏对不住,林公子却这般雅量,实在令老夫惭愧!”

双方都是聪明人,之前韩氏为了独揽河北的教育权,想将岁安书院从大名府中排挤出去,着实使了一些手段,后来书院开放了助学贷,让贫苦百姓家的孩子也能有学上,才有了生源。

而现在韩氏出了这般丑闻,不少士人好友都避之不及,前来救治病倒韩嘉彦的,居然是这位岁安书院的林院长,哪怕双方明面上没有黑过脸,韩嘉彦也很难堪。

当然真正让他感到动容的,还是蔡京和高求与其联袂而来,哦,还要算上一个柴进。

一位是新任的大名府知府,一位是官家的潜邸旧臣,算上不太重要的沧州地头蛇,再思及对方开办的樊楼和书院日渐增加的影响力,这个年轻人来到大名府才多久,居然有了这般成就?

韩嘉彦在意识到这点后,立刻收起了针对之心,口中惭愧了起来。

李彦让他惭愧,客套之后,开门见山:“我此来也是希望得到安阳行会之助,为乡兵团解决粮草问题……”

韩嘉彦细细听了,立刻拍板:“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职责,辽人南侵,我们相州韩氏更是首当其冲,前方将士搏命冲杀,我等稍尽绵薄之力,又算得了什么!去将子健唤来!”

子健是韩密孙的表字,这位安阳行会的会首,之前柴进评价他锱铢必较,想让他开口捐助乡兵团,怕是比登天还难。

而此人正在庄中,匆匆赶来,虽然在韩嘉彦面前俯首帖耳,但李彦和蔡京旁观,从其神态举止,就看出是精明计较,不好交往之辈。

这等人能够经商成功,真的是依仗韩氏的权威太多了,所以当韩密孙听到韩嘉彦所言后,虽然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却还是立刻道:“请伯父放心,侄儿一定去办!”

口上应得虽然毫不迟疑,但真正操作起来,韩密孙还是有自己阳奉阴违的想法,因为在他看来,如今两军交战之时,那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行会还要籍此大大赚上一笔,将粮草给那些乡兵,完全是花冤枉钱,自己这位伯父终究是病了。

韩嘉彦却是很了解这个侄子,澹澹地道:“我知会你一声,毕竟行会是由你管理,但具体的事情,我让杨老和秦老两位管事负责,你只需要让手下配合他们便是。”

韩密孙闻言脸色微变,这次明显停顿了一下,才颔首道:“是!”

韩嘉彦看着这个侄子,暗暗叹了口气,为韩氏的下一代感到担忧。

他自己那个落草为寇的儿子就不提了,肯定是被人算计,所作所为简直丢尽了韩家列祖列宗的脸面,而其他各房的子嗣,也不怎么争气。

就比如资助乡兵团粮草,其实韩嘉彦也不认为那些乡兵能有什么作为,但他所考虑的是,为了保护韩家的庄园,哪怕有些许可能性,都应该尝试一二,跟万籍堂这种难以搬迁的根基相比,些许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呢?

历史上金兵南下后,韩氏举族逃往南边,万籍堂里面珍藏的典籍就遗失大半,这种担忧是完全必要的,偏偏韩密孙还在以商人思路在乎利益的得失,真是目光短浅!

所以韩嘉彦敲打之后,澹澹地道:“你下去吧,家国大事,切莫自误!”

韩密孙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生出了惊恐,应声道:“是!”

等到韩嘉彦训斥完族中后辈,李彦又道:“还要厚颜拜托韩公一件事,此战北军为主力,乡兵团与北军势必也要联络,不知真定王氏那里,现在是何人作主?可否为蔡待制和高提举引荐?”

韩嘉彦想了想道:“真定王氏的王继忠,他是北军中少数清醒之辈,国难当头,相信他也会给予支持的!”

李彦拱手:“多谢韩公!”

眼见到了饭点,李彦一行留下来用膳。

席上蔡京细细品味,已经完全理解高求迫不及待来寻这位的原因。

自己这位新任大名府知府,就因为来见了林冲,就能得到文武两大家族,相州韩氏和真定王氏的支持。

最为离谱的是,这位不仅是一介白身,不久前还与两大家族有过矛盾摩擦,如今却已是河北的无冕之王?

而等到吃完午膳,在韩氏的相送下,众人出了庄园,李彦的一句话证明,他对河北势力的整合还没有结束:“两位先回大名府,我还要去白沙坞,见一见那位晁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