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则觉得这份恶意相当可笑,栾廷玉在祝家庄不得重用,被他慧眼识珠,有何怨怼可言,再联想到祝家庄之前见死不救,心中更生厌恶。

然而扈成并不知道,跟着自己的栾廷玉,对于他这位扈家庄少庄主,其实也不感冒。

都入了乡勇团,还想在里面立起山头,就实在愚蠢,曾经亲密的独龙岗三家豪强,到如今几乎翻脸相向的关系,更是将其格局暴露无遗。

这倒也不是栾廷玉领悟的,而是吴军师的一席话语,令他明白这区区村坊之地,容不下自己这等英豪,祝家和扈家都是池塘浅洼,唯有得到林总教头的赏识,前途才能真正远大。

栾廷玉眼中闪烁着期待,却见远处李应正在与一位相貌丑陋的男子说话。

扈成低声道:“此人是李家庄上的门客杜兴,被吴军师挖掘出来,如今成为义勇团搜集情报的斥候头领……”

李应性情单纯,又喜好习武,没事就往练武场上跑,已经与祝家扈家都很少来往,此时听了杜兴所告,却高声喝骂:“这曾头市竟与辽人同流合污?当真该死!”

杜兴简短地说了两句后,对着走过来的扈成和栾廷玉抱了抱拳,立刻往中军营帐而去,扈成和栾廷玉则到了李应面前询问,确定消息。

耶律得重率两万辽军,入驻曾头市!

扈成皱眉道:“我倒是听闻,那曾头市的长官曾弄,原是女真人,年轻时来我山东做买卖,聚得数万贯家财,因有武力,霸住村坊,改名为曾头市,官府不敢得罪,势力才渐渐壮大!”

之前宋辽两国和好,互为兄弟之国,不少辽人都来大宋做生意,倒是少有女真人来扎根,但无论如何,现在这双方公然联手,曾头市已是通敌卖国,李应恨声道:“当平了这曾头市,看看谁还敢为北虏走狗!”

扈成想到这段时日与辽军交锋的伤亡,神情凝重:“怪不得总教头命令驻扎于此,看来是准备攻打曾头市了,只是这曾家堡寨比起我们三家都要坚固,却是不好攻打啊!”

栾廷玉则兴奋起来,暗暗道:“这却是我立功的好机会,不知信使将书信交予孙师弟没有,若是有他来援,一起入我乡勇团,就更有把握崭露头角了!”

栾廷玉传书信的孙师弟,是“病尉迟”孙立,地煞星里面武艺最为高强的一位,这位原着里上山入伙的过程令人相当无语,孙立有个弟弟是“小尉迟”孙新,孙新的老婆则是顾大嫂,顾大嫂的两位表弟又是解珍、解宝兄弟,被陷害下狱。

孙新和顾大嫂为了营救解氏兄弟,就将孙立骗进自己的黑店中,以亲戚关系逼得他一起落草为寇,并言明就算不答应,家中亲友全都当了匪贼,朝廷也容不下他,孙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答应援救二解,然后去投梁山。

而孙立投了梁山,栾廷玉也倒了霉,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孙立打着登州兵马提辖的旗号,进入祝家庄当卧底,栾廷玉哪里想到这位大有前途的师弟居然投敌,被孙立与梁山人马里应外合,当场打死,祝家庄也被攻破了。

说实话没有这位大义灭亲的好师弟,以当时梁山的实力,还真不见得能拿下祝家庄,现在栾廷玉想要出头,则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位武艺同样出众,更人脉广结的师弟。

且不说人人心中都有算盘,祝龙祝虎听到消息,甚至没有亲自将祝庄主送回去,匆匆掉头回归,一起来到中军帐前。

李彦举步走出,看着乡勇团的将士整齐地汇聚过来。

河北乡兵代表着农民阶级的述求,乡兵是无主的。

山东乡勇代表着地主阶级的利益,乡勇则是受地主操控的。

在祝家、李家、扈家这一个个地主豪强心里,只是希望将辽人赶出去,避免再出现灭门的危机,而打完仗后的乡勇门客,还是要重新回归他们的麾下,为各家服务。

所以训练之人所肩负的任务,不仅是要将这群乡勇训练成合格的士兵,还要将那控制权夺取过来,消弭掉地主的影响力。

李彦麾下其他人都不适合做这件事,唯有出自山东,又极有谋略的吴用出面,最好不过。

如今看来,短短三个月间,吴用完成得相当不错,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换成以前的吴学究,祝庄主活不了,会被他两个孝顺儿子干掉。

三家反目成仇,也不会仅仅是因为人才流失,指不定就是李庄主杀了扈庄主,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可真那么做,就太不留余地了,同样会有种种后患,李彦以后也不会再用此人。

现在同样是清理掉老一辈的庄主,让容易拿捏的小辈彼此争斗,手段却温和许多,令他暗暗点头。

在吴用看来,这是考验。

高明的御下之术就是这般,看似是信任,实则是在考验,看似是考验,实际上又是信任。

所以他交出答卷后,轻摇羽扇,当仁不让地跟在总教头身后侧。

李彦则看向众将士,朗声道:“自从辽军入侵山东,荼毒地方,民不聊生,此番攻打曾头市,将是我们乡勇团对辽军的正式反击,剿灭北虏,血债血偿!”

众将士举起武器,齐声高呼:“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曾头市上。

耶律得重眺望远方,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狮子骢上的盖世勐将。

双方的目光交汇,李彦嘴角微扬。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带兵来攻,你辽人努力防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