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国号不是随便想一个名字,就可以取的,很多事情都是深入人心,更改不得。

对于李彦来说,他的根据地是燕云,本就是燕国故土,而有宋一朝,又心心念念想要收复燕云,他以燕为号,不仅稳固了自己的基本盘,也让天下人心更加归附新朝。

国号既为燕,都城自然定在燕京。

这并不是网络鼓吹的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而是国都在此,对于国家的战略格局相当重要。

后世史学界有一种观念,明成祖朱棣最关键的一个贡献,就是将国都从南京迁到北京。

当然朱棣有他自己本身的考虑,因为燕京是他的大本营,登基后的统治,与南方乡绅地主阶级也一直不对付,才有了坚定的迁都想法,但这个决定,也确实改变了明朝接下来的统治格局,避免了北方被异族随意蹂躏的祸患。

李彦的目的同样在于此,他心里对于新朝的版图是有规划的,在这个规划下才有了燕云为新都,比起接下来设为直辖府的大名和汴梁都要合适。

金仁存区区一个高丽臣子,自然不可能知道其中的讲究,休息一夜后,以高丽副使的身份,加入使臣队伍里,一起向着皇宫而去。

燕京的皇宫位于西南一隅,是辽人修建的,由于辽国皇帝分四季逐水草而居,四季捺钵才是他们真正的行宫,所以燕京宫城不合礼制的地方极多,显得有些简陋。

当称王仪式开始准备后,就有官员提出,按《周礼·考工记》中“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帝都营建原则,在燕京城北建造新的皇宫。

李彦对此没有否决,却推迟了建造时间。

皇宫确实不可能将就,这不是节俭不节俭的问题,杨坚算是比较节俭的帝王,在建造大兴和太极宫时都毫不含湖,因为这是凝聚国运人心的行为。

什么地位的人就要做符合地位的事情,九五之尊住的地方破破烂烂,不合礼制,那不是爱民如子,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事,该建造的要建,别像杨广、武则天那样瞎折腾就行。

所以一旦定都燕京,就必定要新建皇宫,但时间上要往后推迟推迟。

毕竟建造一座符合天子规模和规格的宫城,花费太大,举个与燕京联系最深的例子,三百年后修建的北京紫禁城。

紫禁城于明成祖永乐四年开始建设,到永乐十八年才建成,单单是准备工作就持续了整整十一年,朝廷派出无数匠人,奔赴全国各地,去开采名贵的木材和石料。

具体的采集工作,还是各地老百姓做,珍贵的木材多生长在崇山峻岭里,百姓冒险进山采木,很多人为此丢了性命,“入山一千,出山五百”,就是形容这种代价。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而那还是在朱棣统一了全国的前提下,在称王阶段,李彦是不准备兴如此浩大的工程,称帝后再正式施工也不迟。

接下来的战争,必然有大量的奴役,一部分北上修长城,另一边部分可以充作营建皇宫的苦力,再将工期延长,减轻负担。

李彦已经对工部下令,修缮现有的旧王宫,让它到达能够承担中枢行政和后宫居住的基本条件,同时让工部官员给出新皇城的具体营建规划。

对此各国使臣也有耳闻,为之啧啧称奇。

相比起他们国家里面,那些喜欢修奇观的统治者,此举才是真正的仁德爱民。

从种种处事细节,他们也越来越相信这位燕王殿下,能够真正统治这片最为富饶的天朝上国。

所以四更刚至,天色仍是黑沉,王宫前的街道已经变得热闹起来。

各国使臣起得极早,都提前要求驿馆的吏员领着他们,来到王宫集合。

然而等他们到达时,发现乡军团上下、各州县官员,乃至梁山好汉们,都早早侯在了这里,有些人甚至摩挲着大脑袋,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

在场熙熙攘攘,足有三百人之多,这就是新朝的第一批臣子了。

里面有乡军的骨干,有梁山泊的头领,也有山东郓城县令时文彬,这类治理当地突出的归降臣子。

而无论是谁,无论情绪上多么激动,此时都半点没有吵闹,静静地期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不过庄严肃穆的礼仪还未开启,接地气的一幕就出现了。

街道两侧的长廊内,一个个早点摊位开门营业。

朝会起得如此之早,抵达御街上的官员,基本都是肚里空空,此处却卖着各色早点,甚至考虑到南方北方,不同地区的官员口味,还是种类繁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能让官员们空着肚子,久而久之身体也会变差,所以让他们在长廊中吃饱喝足,正式进入王城,入朝办公也不迟。

这并非独创,宋朝就有,但凡是优点的,新朝都会沿袭下来。

使臣们也享受到了这般待遇,崔崇用和金仁存一边吃着可口的早餐,感觉身体在晚秋的寒风里暖和了起来,一边想到被女真人蹂躏的国家,眼眶又不禁大红:“我高丽何时能复国啊?”

其他使臣则默默观察,窃窃私语:“这次封王大典,或许更像是一次例行的早朝流程!”

确实如此,毕竟是称王,不需要如称帝一般举行隆重的祭天大典,步骤要简略许多,更多的还是将朝会及办公的流程定下。

当众臣子用餐完毕,从正门进入王城,经过一条数百步长的御道后,就直通明德殿。

没有过多深入,这里就是上朝的殿宇,当然现在不能入内,而是要在外面等候。

以前宋朝的臣子,是按照文武分东西两班,在东西阁门列队等待上朝,此番使臣却发现,新朝的臣子并没有文武泾渭分明的站位方式,而是按照品级前后排列。

品级越高的紫袍高官,站得越前面,之前在黑夜里不太看得清楚,如今天微微亮了,也能看清群臣身上的袍服,颜色趋于前唐的紫袍、绯袍、绿袍、青色四种,而在此基础上,还绣上了不同的花纹。

比如最前面的那位五官俊朗,气质温雅的老者,就穿着绣仙鹤的紫袍,而与其并列的大名鼎鼎的高青天,也是一袭紫袍,绘的却是豹子。

但还未等使臣们细看,前方的明德殿已经传来了威严的声音:“众臣觐见!”

群臣鱼贯入殿,根据前几日的演练,来到了各自的位置站好。

而随着脚步声响起,一道头戴紫金冠,身穿织金蟒袍,腰束玉带的英武身影走了出来,众人眼中都涌出热切,齐齐躬身一拜,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

“臣等拜见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