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景念头收回,开口道:“不仅是官方买马,如今大燕民间的商贾,也多有从西夏买马,利润巨大啊!”

中年汉子道:“兄台所言不错,若不是横山商会被太府寺整顿,民间的贩卖肯定更加泛滥……呵,那横山商会在前朝对西夏的战争中,就敢大发横财,现在依旧嚣狂,终于要立法整治那些奸商了!”

林元景终究是耳濡目染,点头道:“前朝商人能科举能做官,除了朝廷大力垄断赚钱外,对于商业又没有正确的引导手段,法无禁止即自由,六大商会这样的产物应运而生,在朝廷是盘根错节,编织出人脉巨网。”

“记得当年公孙大夫得向太后诏令,对于厚将行会出手,无忧洞之事人赃俱获,也没个结果,最后还是明尊教事发,方能一网打尽……”

“商会不比地主豪强里的恶霸,活动性更强,必须大力整顿!”

中年汉子动容:“兄台好见识!”

林元景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儿子说的话,只能抚须微笑。

他对于横山行会的近况不了解,倒是知道川峡行会已经把有关交子的账簿交给朝廷,接受整顿审核。

其实李彦对于士农工商采取一视同仁的态度,四民者,国之柱石也,于国家都至关重要,并不会歧视打压商人,要禁绝的只是那种想要无利不起早的垄断商会。

中年汉子赞叹后,竟是发出了所见略同的言论:“只要大商会遵纪守法,自是无人禁止,朝廷振兴马政从赛马开始,陛下真是英明圣主!”

林元景笑道:“有好处的事,大伙才会积极,这是人之常情嘛!”

之前燕廷提升将士地位,抬高六部权能,如今举办赛马比赛,核心都是如此。

以前宋廷只有一千多匹马的时候,臣民也不急,买马全为权贵代步所用,如今赛马热闹,又见天子有心振奋马政,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态度立刻不同,豪门贵胃开始运用各种途径,求购上等良马,以表忠心。

中年汉子目光落在自己投注的九号马上,又看了看十号,倒也露出审视:“这金人的马确实不凡,今日的精神比起上次比赛又强了三分,是劲敌啊!”

林元景闻言一惊:“金人的马?十号么?我们如今练马,正是要灭金国啊,他们又怎么会把马卖过来?”

中年汉子道:“那确实是新进来的女真马,至于金人怎么愿意卖过来么……就要问问那些商贾的手段,就要看看金人是不是如传言里那么强横凶悍了……看,九号十号都出来了!”

林元景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女真马,他站的位置本来就靠后,没有望远镜还真的不是看的那么清楚,好奇地问道:“那兄台为什么不选女真马呢?”

中年汉子解释:“赛马并非个人运动,除了骑手和宝马之外,还有马工、兽医、钉蹄师,相互协作,配合默契,才能拿下冠军,九号河西马,就有一个好的团队,这十号女真马却没那福分,我觉得它跑不过九号……”

林元景由衷赞道:“兄台懂得真多,还未请教?”

中年汉子道:“在下宗泽,字汝霖,浙东乌伤人,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林元景之前不问姓名正是有这方面的为难,他不想骗人,但又怕说出来惊动四方,不过想想自己的名气,选择仅仅隐去一个字:“在下林景,字叔和,京师人。”

太上皇由于存在感太低,在避讳上面要求也不高,两个字单独拆分的可以,只是不能取同名。

如李世民的避讳,“世”和“民”都是惯用字,起初也有不少人避讳,后来李世民专门下诏“近代已来,两字兼避,废阙已多,率意而行,有违经典,其官号、人名、公私文籍,有‘世民’两字不连续者,并不须讳”,“世民”两字连在一起肯定不行,单独的可以。

宗泽还真没想到,太上皇会一身便服出现在赛马场上,笑着拱手道:“今日能结识叔和兄,实乃宗某之幸!”

林元景见他没认出来,暗松一口气,哈哈笑道:“汝霖兄见笑了,我们一见投缘!”

他如今生活无忧,却又有些怀念当年禁军教头的日子,虽然没什么士兵愿意刻苦练武,但也没什么人畏惧,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话,生怕一个字错了,就可能招惹大祸。

林元景挺不习惯这样的,才会感觉赛马场更自在些……

而看着与自己相谈甚欢,对于诸事颇有见解的宗泽,这位太上皇又露出笑容。

他虽然生活恬澹,但还是能为国举荐人才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