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衙。

除了院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猫叫,四周一片安静,只是众人的神情逐渐怪异。

之前的期待有多大,现在的气氛就有多尴尬。

尤其是吹嘘的赵文华,脸色逐渐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不争气了吧?

“咳咳!”

郭弘经的亲咳声打破了安静:“诸位稍安勿躁,寻魂诀失败,绝非普通妖邪所能为之,恐怕是倭国出动了大批的修行者。”

卢镗沉声道:“郭高士之意,是倭人将大举来犯?”

郭弘经摇头:“这点贫道不知,贫道只知道,他们深恨此前倭人被异术毒害,才会作此报复,想要迎回张总督和李巡抚,难矣!”

赵文华本来还觉得面子下不来呢,听这话勐然一怔,看向郭弘经:“郭高士此言何意?”

郭弘经澹澹地道:“贫道并无他意,只是陈述一个实情。”

“如非万岁爷乃紫极仙翁降世,当竭力辅左,重登紫霄,我辈修士超然世外,是不染凡尘的,更不可干涉凡俗战事,倭国修士亦当如此。”

“此次祸端,正是有人贪心作祟,妄动异法,坏了仙凡之隔,诸位当自省己身,常思己过,慎之重之!”

气氛再度变了。

只是之前是尴尬,现在是怒火。

这番话语里,那难以掩饰的高高在上和莫名其妙的责任颠倒,激怒了众人。

你的师弟卖弄法术,失败也就罢了,你没有半点赧然之意,居然还大谈特谈什么仙凡之别?

关键是倭寇是入侵者,自大明开国,至今近两百年,在沿海各地造了多少杀孽,现在反倒要他们自省己身?

朱十二脸色沉下,马宁远勃然大怒,徐渭啧了一声,胡宗宪则皱起眉头。

平心而论,他不希望赵文华夺取抗倭指挥大权,但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王永宁的法术失败,郭弘经开始甩锅,是否意味着敌人极其强大,手段高深莫测,两位大员的失踪,仅仅是一个开始,而非结束?

赵文华更是接受不了这份指责,他来是抢功劳的,现在听这意思,居然要背上两位抗倭统帅失踪的罪名,这如何受得了,气得话都说对了:“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明明倭寇是贼,你居然把罪过往我们身上推?”

“赵侍郎终究是凡俗之人,不知者不罪!”

郭弘经其实也不想得罪人,但作法失败,后患可大可小。

小了就是一次普通的马失前蹄,大了则可能威胁到师父陶仲文的威信,毕竟他们是嫡传弟子,出门在外代表着师父的颜面,那是万万不能容许的。

再加上别的领域不敢妄言,但修道之事,解释的话语权都在陶仲文嘴上,严嵩、吕芳、陆炳三个加起来也不及,还怕什么?

郭弘经澹定地一摆手中拂尘:“师弟,我们已尽心意,祭海典礼是否延期,还要速速请旨,不要在此地耽搁了!”

相比起那边的争吵,王永宁停于原地,喃喃自语:“没道理……没道理啊……”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法咒、符箓和禹步,并无差错,施咒行诀中对外界的感应,也没有感到异常,唯独结果不对劲。

就算敌人的咒法再强,这等作法的媒介,也不该是毫无反应,这点师父传授时说得很清楚。

笔尖乱转,转动的速度越快,越没有规律,就代表敌人的压制力越强,要断然放弃,否则冥冥中的牵引会反扑其身,遭受伤害。

“走!”

郭弘经略带不耐的声音,将他惊醒过来,王永宁这才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想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法术失败,冷汗也唰的下来了,赶忙跟着师兄离开。

两位道士离开,赵文华也彻底待不下去了,带着罗龙文悻悻离去,只留下士气越发低落的众官员。

“完了……完了……这下都要被问罪了!”

原来大家已经够慌的了,现在陶天师的两个徒弟还来这么一出,简直是雪上加霜。

甚至有人露出绝望之色,想到昔日朱纨获罪时,麾下将领受到的广泛牵连。

“诸位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