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行人以小腾云法,来到上空。

一朵云彩上,清一色的道士,蓝白道袍,身背长剑或剑匣,为首者正是朝天宫弟子罗万象。

另一朵云彩上,清一色的女冠,道袍以青白居多,为首者身姿高挑,纱巾遮面,正是神乐观弟子龚可佩。

此处已经快到杭州城,本来就要落下祥云,再加上下方如此明显的造型,自然吸引了注意力,两批人纷纷落下,定睛一看,这才恍然。

罗万象嘴角微咧,竖掌见礼:“我说是谁这般照耀,原来是陶师弟……我等有礼了!”

陶世恩脸色微僵,他在京师所见的道门中人,没有敢这么称呼的,但也知道南京的这两座皇家道观,一向与自己的父亲不太对付,甚至不怎么看得上自己的父亲,倒也不客气,竖掌还礼:“罗师弟见笑了,听闻你不久前被一妖邪掳走,不知伤势恢复得如何?”

双方互为师弟,罗万象也不恼,澹澹地道:“贫道确实被一蛇妖掳走,幸得师父救回,伤势倒是无碍,只是学艺不精,惭愧惭愧!”

陶世恩哼了声,有些得意,然后就听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正是龚可佩开口:“师兄降妖除魔,奋不顾己,师父说了,单就这份英勇气概,已值得我等向罗师兄多多学习!”

罗万象苦笑:“师妹谬赞!”

陶世恩则语气放柔:“龚师妹所言不无道理,此番东南平倭,正要我等英勇退敌,大展宏图!”

天师也是可以成亲的,他就觉得这位神乐观女弟子,作为道侣相当不错,关键是修行者天赋继承,以后自己的儿子修行有成,继续当天师,正如大明皇室分封诸子,他陶氏也代代传承,永不断绝。

陶世恩心中连自己儿子的表字都想好了,发出邀请:“我在杭州城内已有居所,诸位师弟师妹何不来同住,一起参谋大事?”

“不了!”

龚可佩拒绝得干脆了当,连个理由都没有:“告辞!”

罗万象也竖掌行礼:“告辞!”

“诸位慢行!”

陶世恩不急,稽首一礼,风度翩翩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他确实早就在杭州置办好了宅院,还有大量的神霄派弟子即将汇聚此地,准备好好谋划,如何在神道复苏中独占鳌头,不仅将李时珍彻底挤走,朝天宫和神乐观也休想跟他们抗衡。

然而抵达宅院,道童远远迎上,脸色有些难看:“小天师,外面有一人,信誓旦旦,自称是小天师的哥哥……”

陶世恩怔住:“我哥哥?”

他并非嫡长子,前面确实还有两位哥哥,但那两位哥哥没有修道的天赋,只能当凡人,得陶仲文的权势,一位成了太常丞,一个成了太常博士,都是单拿俸禄不干活的官。

不仅是子辈,陶仲文的孙子都有官职,当那些贫寒子弟还要十年寒窗,苦苦博取科举的出路时,他们已经是官宦阶层,延续三代富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天师身份,自要拼命维持。

道童其实说了一半,后一半不想说,却不得不说:“外面还有一群百姓,有言那是抗倭英雄,支持抗倭英雄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

陶世恩立刻明白来者是谁了,怒极反笑:“那野种还敢找上门来?放肆!放肆!

他心头本就有火气,正好有这送上来的出气筒,将灵鹤安置好,立刻大袖飘飘,往前院走去。

然而出了院门,陶世恩定睛一看,面色却是剧变。

因为陶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虎背熊腰的女子,正是赤炼,不知怎么办到的,隐蔽了妖气,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没有掩饰。

母子俩人几乎将不怀好意刻在了脸上,瞪大眼睛看过来,身后不远处还是凑热闹的人群:“陶义侠!

陶义侠!

“该死……”

如果只是陶隐,陶世恩有的是法子让其知难而退,比如南京的魏国公徐鹏举之死,但赤炼光明正大地出现,打乱了计划,深吸一口气:“让他们进来……”

陶隐带着娘亲,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四处环视,目光突然落在灵鹤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幼,弟弟你还有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