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郧昀有点愣，他知道柯佳是这样的性格，但是听到这声怀念的干嚎，觉得就像回到当初的赛场，情绪激动的柯佳，总是喜欢抱住身边的队友，兴奋嚎叫。
“嗯，不哭不哭，我在呢。”他觉得好笑又感慨，故意这么说道，记忆里的柯佳就会非常嫌弃地推开他，然后辩驳傻子才会哭。
结果，柯佳一听这话，嚎得更厉害：“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真的是要哭瞎了！”
郧昀被柯佳这一闹，震得耳朵都要聋了。柯佳比他要高，抱住他的时候，几乎全身都扑在他身上，郧昀虽然加强锻炼，但还是受不了这么大一块的柯佳。
当初柯佳又瘦又轻，两年不见，至少重了一倍。
“柯佳，我说能不能……”
“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别挡道？”冷漠又嫌弃的声音响起，郧昀抬起视线，就看到睡醒之后赶到比赛场的康明。
仿佛早晨心情不好似的，郧昀能看出他脸上弥漫的不爽快。
郧昀乖巧的和身上的挂件分开，然后给康明大老板让出一条通道，而康明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问：“这是哪位？”
“柯佳。”郧昀简单做着介绍，考虑要不要把柯佳带出去留给战队一片清净，“我的朋友。”
郧昀的朋友。康明的认知里，这个与世隔绝的人，朋友的名字只有两个：gim和zum。
现在，多了个柯佳。
“哦。”康明仍是沉着脸，眼神都带着冷清的气息，瞥了一眼柯佳那身mi的队服，直接从绕道进入了准备室。
“我们出去一下。”郧昀冲他的背影报备，康明没有回头，随手捡了张椅子坐下。
然后张烨探出头，说道：“不要走太远。”
郧昀和柯佳身无分文，并没有走太远，泰普杯租用的场馆随处可见商谈的休息区，他们随便坐下，柯佳就开始描述自己两年来多么希望能见他一面。
郧昀有些尴尬，他真没想到，柯佳会如此反应激烈，甚至声讨起当初的自己一言不发消失的绝情，和再次联络之后冷淡的回应，搞得柯佳以为他变了，根本不敢出面相认。并且，着重强调rh开挂是多么可恶。
而这样的维护，他在两年前都没有感受过，柯佳曾经无数次问他，rh是不是真的开挂，郧昀却拿不出肯定的回答。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他也没必要，把一个性格冲动又单纯的人拖入这场混战。
“其实mi的实力很好，只是运气比较差。”他说的话很客观，泰普杯的单败制度，永远在考验战队的运气，并不是每一支战斗都拥有和laur抗衡的实力，谁遇上，谁倒霉，这是真理。
而mi好不容易从小组赛突围，就碰到本次比赛的大魔王之一，难免让人觉得可惜。
laur和degr奠定自己国内王者的基础之后，一般不会参加小型杯赛，他们只会出现在线下赛的分组列表里，也是为了给国内更多战队留出一片空间。
郧昀不熟悉degr，但是对于laur，只需要一场训练赛，就能看出敌我之间的差距。
如果再训练一个月，才可能获得与之相符的实力。
柯佳抱住头，仰靠在沙发上，说：“mi重组之后能到八强已经不错了，老板都涨了工资，希望我们再接再厉。”
毕竟mi的前身，不过是屡战屡败的守望f4，一跃进入线下赛八强露脸，展现出来的潜力是无法估量的。
柯佳并不在意这些，这是他第四年的职业生涯，当初奔着冠军和梦想的青春差不多都消耗得干净，现在继续在这个行业奋斗，不过是因为他还能打，能够靠着枪法生存。
不然，满脑子游戏的人，都不知道应该去寻找什么样的工作，才能和现在的薪金持平。
“其实我试过当主播。”柯佳坦诚地说道，“当我离开st，还没加入守望先锋的日子里，在一个火爆的直播平台开过直播间。这种工作外界看起来轻松又赚钱，但是真的做起来，我觉得比当职业还累。你能看到那些大主播不停地和观众聊天谈笑，然后看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弹幕，又尴尬又寂寞。”
郧昀笑出声，他明白这样的体验，说：“几个星期之前，我还是b站的主播。”
“哇！”柯佳夸张地感叹，看着他，“成绩怎么样？多少人气啊？”
“不多，但是我播得早，去年就开始了，所以在平台签了约，每个月都发低保。”
柯佳很感慨，说道：“有的行业真的要讲究天赋，你看你，打st不过半年，直接上了冠军台，成为全场mvp，当主播也是，直接平台签约发工资。”
郧昀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说：“冠军是因为我们一起努力才能拿到，mvp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且直播什么的，主要还是要看入行早不早，越早越容易签约。我做主播的时候毕竟人少，b站才十几个直播间，我能签约不是它饥不择食想扩充主播资源吗。”
“beling虽然小，但是福利很好，所以都是两月一签，然后慢慢续约，如果达不到他的直播收益要求，就会解约。你能一直播这么久，还是比很多人厉害。”
郧昀有些诧异，他记得自己签约的合同，直接是两年，直到现在，除了康明带来的大笔收益，还从没给平台赚过什么钱。
他说：“beling最开始的合约是两年。”
柯佳盯着他，仿佛觉得在开玩笑，说：“b站的合同我有朋友签过的，他说发低保的那种两月一改，凭实力留下来，然还有一种长期合约都是不发低保，只有收益分成。”
郧昀，确实是签下了一份长达两年的合同，已经领了接近一年的薪水。而且在上个月底，还领到了低保，加直播间当月的收益分成。
“感觉平台对你真的好啊，郧昀你是不是已经是b站顶梁柱了，收益分成都是要延后一两个月结算的，好多大主播都说当月提不出来。”
但是郧昀的钱，一直是当月结算。
“可能b站不一样，我只是一个低保主播，没你说的那么厉害。”郧昀压下自己心里的诧异，他很少去注意这些东西，哪怕是老观众的打赏，几乎都是当月到账，别的记不清楚，但是一个月亮曾经送的金玫瑰，月底就拿到了一半的分成。
关于beling的疑惑在郧昀心里砸了一个坑，合同是他亲手签的，每个月的低保是照常发的，他一直只是一个毫无人气的小主播，也没收到超级管理员将他扫地出门的消息，反而常常给他排推荐，只是效果不怎么好，还引来一片骂声。
柯佳并没有将关注点放在这儿，他是不适合直播的人，就算外界宣扬直播多么赚钱多么轻松，他亲身体验之后，还是觉得打职业最适合他。
而且守望先锋，不需要像st那样要求个人能力出众，能够保证团队的协同性，柯佳比赛的压力比在st更小。
“当初在战队，真的是靠你在控场。”即使是现在，柯佳想起郧昀的那些发挥，都会感叹一声天赋不能比，“虽然你一直说是队友的努力，但是我们都很清楚，没有你的话，战队不可能拿到那样的成绩。”
郧昀在st，习惯了在战场上一挑多，但是他做过这么多事，在最后都赢不来队友的一句声援。
他生过气，可愤怒并没有用，郧昀拿不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活该遭到队友的质疑。
“我记忆里的战队，没你说的那么好。”郧昀在柯佳面前，终于说出之前忍住的话，“其实队长跟我说过，最好是发声明公开道歉。”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柯佳觉得不可思议。
郧昀理解队长的劝说，大概也是经理让他这么说的。年轻人的关系相对比较好，至少看起来更懂彼此。当时被官方传出去的消息散布得沸沸扬扬，就差要拎出来开挂的人是谁，各种猜测在比赛中实力强悍的战队里徘徊，让比赛的公正性受到了极大的质疑。
然后，不知道是谁，将daylight推上风口浪尖。
没有抓到开挂的人，但是抓到了举报的人，围观群众和水军混杂在一起，就像异端审判一样，必须要他指出举报的对象。
但是郧昀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在等，等官方给予答复。
那些狂躁的舆论，一夜之间改变了风向，混在网络之中，形成一片讨伐，要求daylight这个打不过就污蔑对手是挂的家伙，滚出st职业圈。
然后，队长说，道歉吧daylight。
“因为，官方查不到吧。”其实，官方是根本没有查，那些应该联系游戏商进行的检测，他们一样都没有做，任由舆论沸腾，揣摩出数个版本。
每个版本，他都是主角。
“因为查不到，所以没有罪人。”这样的无罪定论，仅仅来自官方的不作为，郧昀怎么可能不愤怒。
他可以接受污蔑对手应有的惩罚，但他不能面对这样的处理方式，没有验证，没有通报游戏商，匆匆发出声明妄图平息众怒，顺便保住比赛承办方的声誉。
他觉得心很累，长年累月的自我折磨甚至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如果他不退出战队，总会屈服在舆论的侵袭下。郧昀说：“官方都出了声明，他们不可能改口搭上自己的信誉。所以，只能我道歉。”
“你说……”柯佳有些犹豫，“守望先锋刚刚出来半年，游戏里就这么多外挂，会不会有职业选手也开挂？”
郧昀看着他，这句猜测从大大咧咧的柯佳口中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你说谁？”
“godr的……”柯佳就像在说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声音低沉又谨慎，“08。”
“不。”郧昀说得果断，“08，应该不是。”
08的枪法算得上国内顶尖的fps选手，预判十分精准，这些容易被判成外挂的操作，其实在旁观的视角确实容易引来怀疑。
郧昀仔细看过他的录像，严格来说，08会开挂的理由，事实上是不存在的。他拥有很强大的预判，走位很少失误，在团队中作为核心发挥了应有的实力，在守望先锋，他完全可以凭借自身天赋，走得很远。
如果一定要站在外挂的角度来考虑，08出现问题的地方，其实有的。
沃斯卡亚工业区，卢筱安冲出来准备占点的时候，08的准心，隔墙黏在了安娜的头上。
这是ob视角才能看到的东西，属于安娜的模型被勾勒出一道细细的蓝色边框，而08的准心沿着那道晃动的头部勾勒线，一直往前，然后爆头击杀。
精准又残忍。
巧合，或者是……
经历过两年前事件的郧昀，不会轻易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做出任何的判断，而且，他必须将柯佳的怀疑纠正过来。
“守望先锋是暴雪的游戏，如果有人敢在它的地盘开挂，肯定不会姑息，无论是人民币玩家，还是职业选手，一视同仁。”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朋友，重蹈他的覆辙。
柯佳也只是随便猜测而已，他说：“其实我好担心你们打godr，我们跟他们训练的时候，这人枪法也太神经了，每次觉得没威胁突然神级操作，经常一个人逆转局势。你知道吗，昨晚的比赛，我看得紧张得不行，ob给出的镜头，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尖叫。”
“而且。”柯佳顿了顿，看向郧昀，“08一直在盯着你。”
“你都看出来了？”郧昀觉得惊讶，在他心里，柯佳总是粗神经，根本不会在意外界的微小变化，过得随心所欲。
柯佳拍了拍腿，夸张的语气说道：“太明显了，ob镜头每次切过去，他不是在追击就是在找你，界面晃来晃去，一副杀人狂魔寻找猎物的样子。”
08确实很疯狂，对麦克雷也相当执着。
“郧昀你的麦克雷真的没问题吗？08很喜欢对枪，我害怕……”
“柯佳，我没问题。”郧昀仍旧是那副自信地神情，就像告诉战队的成员一样，坚定地说道：“就算他要找我对枪，我绝不会退缩。”
准备室里的康明靠坐在椅子上，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昨晚虽然休息得早，但不代表他的生物钟允许他睡觉，晚上安静的室内，郧昀的翻身次数他都能数得清清楚楚。
“刚才那是mi的队员？”康明头痛地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年轻人，嗓门大得他站在几米外都能听清，“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