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们反复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坠入梦境之前,她依稀听见他问,“若初,如果我们没有未来呢?”

“别管它。”吴若初枕着他的手臂,掩耳盗铃地睡去,“就算只有一秒钟,我也要爱你啊。”

次日一大早,吴若初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她从床上弹起,先是回忆了一下身在何处,然后红着脸下床,在地上的书包里翻找到自己的手机,把声音关掉,不想惊扰了沉睡中的魏荣光。

魏荣光抱着被子蜷在床的边缘,其实不是被吴若初给挤过去的,而是多年来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睡姿,整个人缩得很紧,像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眼睛下面有疲累的青痕,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无的微笑,纯朴得像个小孩子。

吴若初查看了一下他肩膀上的纱布,替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整理好自己,披上他的干净外套,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那通电话是岳皑打来的,吴若初站在冬日清晨的院子里一边回拨一边想,不知岳皑昨晚是否躲过了舍管阿姨的盘查,至于自己,就真是活该倒霉了,不仅没能及时回宿舍,反倒……

“喂?若初。”岳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像是远在天外,“你在哪里?”

“岳皑!我有一个惊天的新闻要告诉你!”吴若初迫不及待地想与好友分享自己刚刚经历的脱变,话一出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把魏荣光给睡了!”

“是吗?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惊天的新闻。”岳皑的语气失焦得厉害,后面的话吴若初几乎没有听清,因为这时屋里有扇房门忽然开了,魏婆站在门框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院中呆立的吴若初,衰老的眼皮上结着翳,莫测地翻动着。

“若初,你在听吗?”岳皑怪异地笑了一声,“我把卢凯给踹了。”

世事总是充满了黑色幽默,当吴若初凭借着所向披靡的勇气把向往中的爱情攥在手里时,岳皑却终结了自己看似一帆风顺的黄粱美梦,

多年后的今时今日,一切竟又倒了过来,岳皑依然委曲求全,跟卢凯名不正言不顺地厮守着,吴若初却已离开了魏荣光,整整五年没有他的一点音信。

由此可见,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从来不会厚此薄彼。

此时,吴若初站在空气凝滞的警局档案室里,翻动资料的双手蒙上一层看不见的虚灰,文件夹封口处系着的细绳深深勒进指肚。

关于魏念萍的案子,警局留下的内容非常之少,吴若初询问了警局领导,得到的答复是,当年被害者袁贺雄的妹妹极力要求低调办案,不仅不让媒体介入,甚至连庭审的过程都尽量从简,由于凶手魏念萍已认罪伏法,过多的调查和审讯也没有必要了,所以这个案子结束得很快,保存下来的讯息也很有限,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根本不会再有翻案的可能了。

吴若初手里的档案是整个市局仅有的魏念萍杀人案的资料,里面只是以极其正统冰冷的字眼概括了案子的大致情况,和吴若初预想的版本无异。凶手家属的部分只提及了魏公的名字,没有提到魏婆,更没有魏荣光的只言片字,大抵是当时他们祖孙两个呆在乡下,多少远离了警察的视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