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你根本刷不干净。”阮伊看不下去了,上前夺过他手里的洗碗布。

阮慎谦手里一空,“你走后,我经常做这些事,现在我已经会了。”

“你不会。”阮伊一句话将他打回原形,扭大了水龙头,碗在手里旋转着擦拭。

阮慎谦望着她运作中的双手,竟脱口而出,“他应该不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伊伊,他比我好吗?”

洗碗布在阮伊手中皱得不成样子,“舅舅,你为什么要跟他比?”

一片静寂。两人都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下去,怕一说就破。只剩澎湃的水花到处乱飞,有些水珠溅进了她眼睛里,带着辣辣的清洁剂,她用手臂粗鲁地揩了一把,“舅舅,你怎么还没有孩子?你早该有孩子了。”

是啊,他本来是该有孩子的。然而他的妻子已经向他声明过了,暂时没有为他生儿育女的打算,可悲的是,他也越来越少想起如果自己拥有下一代,拥有属于阮家的血脉,会是何种景况。

相反,有时他从工作的间隙里抬头,或是只身静坐时,总会想象伊伊以后结婚当了妈妈的模样,当她牵着牙牙学语的孩子来到他面前,那孩子好动地攀到他的膝盖上,他愿意掏空一切去爱这个小生命,哪怕这只不过是爱屋及乌。

“你希望我有孩子?”他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总问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没有什么希不希望,我只是不明白你的婚姻。”阮伊把洗过的碗码好,“舅舅,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一个女人。”

他有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当然有,但绝不是他的妻子。当初他结婚,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让阮伊对他死心。然而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亲手从她心中挖出的那颗种子,已经埋在了他自己心里。

那晚阮伊和萧宇告辞后,阮慎谦撩起一角窗帘,望向楼下他们远去的身影。

她和萧宇牵手而行,那么和谐登对,令阮慎谦不由地记起自己从前和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总是在她身后几步相随,用眼睛望着她在前面走,为她看尽远方的道路,阻断身后的险恶,觉得那是一种无私和柔情。

唯有一次例外,是她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庆功宴结束后,她挽住他的手臂走在回家路上,像是一对分不开的恋人,他渴望穿越时光,重回那个场景里去看一看,自己和她是否要比窗外那二人更加般配。

一辆汽车闪着白灯驶来,萧宇很自然地将阮伊护到身后,这样的小动作诠释着他的品格。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爱人,阮慎谦应该放心把阮伊交给他。

难道不是吗?

快十二点的时候,阮慎谦的妻子披着夜色归来,一身的妆粉气味,像是香水中浸泡过的假花。阮慎谦一点也不介意,兀自入眠,他只不过将她看作这张双人床的共用者而已。

他们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就像这之后的日日夜夜……有时阮慎谦在午夜醒来,会忽然忘记他毕生修炼而来的善良,模糊而又恶毒地盼着阮伊和萧宇有一天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