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婆冷冷伸手,将魏念萍的相框举至魏荣光晕眩得无法聚焦的眼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记住,是最后一遍!”魏婆的声音褪去暴烈,“你要不要去报仇。”

魏荣光用仅剩的力气抬起头,看了他相依为命二十年的外婆许久。

“我不能去。”

四周忽然亮堂起来,旧城区恢复了供电,天花板的黄色灯泡投射出一片举家团圆的暖意,魏婆眼里仅余的一丝光芒却如同疾驶的列车消逝远去,她将相框收回自己怀里,木着脸点点头,“很好。”

霎时间,她又变回了病弱的老人,老暮龙钟地转过身,佝着背回了房。

关上房门前,她像扔垃圾似地丢下一句,“还不快带他去医院?”

这是魏荣光有生以来被魏婆打得最厉害的一次,背上没有一处不是血沟裂谷,凄红的鞭痕如鱼网交叉密布,甚至有两条肌腱都差点打断。

急诊室里,魏荣光趴在担架上,医生和护士为他清理背上的伤口,吴若初抚着他的头发,试着对他含泪微笑,而他总算软弱一回,出声对她说了句痛,吴若初用脸颊靠着他发烫的额,“痛的话就哭出来,没有人会注意到,只哭给我听就好。”

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望定她,怎么望也望不够一样,以翻涌的无限幸福和绝望对她耳语,“我爱你。”

吴若初耳朵里轰地一下,心中像被点燃引线似地爆开,却听得他又忍痛对她笑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永远也不会忘。”

“你想没想过,我摩托车骑得那么好,为什么那晚偏偏翻了车呢……当时下着大雨,我经过那个路口,看见有个穿裙子的姑娘,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眼睛里就写着‘谁不开车载我,谁就等着翻车’,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忽然疼了一下,像被老天的手拧了一把,然后,我就真的翻车了……”

吴若初噙泪一笑,趁着没人看见,跟他碰了碰鼻子。

“若初。”他唤着她的名字,尾音一如叹息,“你说,我是不是从那一刻就开始爱你?”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从那一刻就开始爱你的。”

他笑了,闭眼对她起誓,“为了你,我会撑下去,多苦都撑下去。”

这顿鞭伤让一贯身体底子并不差的魏荣光在家里躺了整整一星期,魏婆一触即发的愤恨情绪却似乎得到了些微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