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荣光没做好准备,“这么着急?芊芊那边你打算怎么去说?难道说你要跟她爸爸离婚,跟我在一起?她不会喜欢这样的。”

“你拿芊芊来说事?那你就告诉我,你不让我离婚,全都是为芊芊着想!你能这么说吗?”吴若初大声问。

“我没有不让你离婚,我只是说太快了。你这个时候离开聂鼎,跟我搅在一块儿,对你来说……不保险……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一定……”

“我等你够久了。”吴若初知道他总算说到正题了,她上前几步,“荣光,你希不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有我陪着你?白天我们一起出门,下班了我就回家给你做饭,晚上你做噩梦了,有我在你就不用怕……你希不希望?”

“当然希望。”

吴若初笑了,“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否则……”

魏荣光眼里乍起一层玄冰,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你不报仇了,从徽野辞职。”吴若初仰起脸灼视他,“只要你能做到,我什么都愿意。”

“如果我能做到,我们当初还会分手吗?”

“你本来已经做到了!如果不是外婆,你根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外婆错了,她太武断了!你有没有这么想过?梁忠文做了什么都只是她的推测,她只凭推测,就这样发疯地恨一个人,这是不应该的!她失去了女儿和丈夫,需要找人迁怒发泄,才会把所有不平事都归咎于梁忠文,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往你脑子里灌输仇恨,你只知道恨他,已经忘了去问为什么要恨!其实梁忠文不一定真的那么坏!”

魏荣光像被她的话扇了一记脆响的耳光,怔在当场。这些年他确实渐渐察觉到梁忠文并非他想象中那样无恶不作,可那又怎么样?仇人就是仇人,这是他自记事起就刻在心里的碑文,如何祛得掉?

她见他愣了神,心知自己的话有了震慑力,从领子里扯出那枚玉坠举到他眼前,“梁忠文认得这块玉!我还没跟你说过吧,徽野请客的那场晚宴上,我在亭子里碰到他,他还说想出高价买下这件旧物!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还记得你妈妈,他对你妈妈是有感情的!收手吧,荣光,别把事情做绝了!”

她乱麻似地组织着语句,复述了那天在亭中跟梁忠文的交谈,“你听见我说的了吗,他看上去不像那么罪不可恕的人,对了,他不是还信了佛吗,这证明他是有悔意的……就算你不原谅他,一辈子不可能原谅他,至少也不要继续恋战,不要做出让你悔恨终生的事,那时一切都晚了!”

“是,你说得对……”魏荣光惨声道,“大家都觉得梁忠文是好人……包括我,偶尔一晃神,有那么一两秒也会被骗……他的确还没坏到根子里,有一次,他发现袁劲偷了他的印章,犯浑要做黑生意的时候,居然那么生气,好像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他是正派商人,是个称职的董事长,有责任感的继父,但你不能否认我妈妈坐冤狱是他害的,如果没有那个案子,我外公也不会那么早去世,外婆更不会自杀!我的亲人都死光了,我光要他的忏悔有什么用?”

“他也是你的亲人!你身上流着他的血!”吴若初近乎声嘶。

“我应该把这些血从我身体里放掉吗?”

“你说你恨他,我看你其实是爱他……他是你父亲,你一直想要个父亲……你为了不让袁劲给他投毒,天天在他家里照顾他,他生病的时候,只有你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这都是因为你爱他!”

“你胡说!我没有!吴若初,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第二次!”

吴若初哭出了声,一手挡住眼睛,不想示他以软弱,“你怎么就不能为我想想?你说让我等你,可我知道,等多久都没用,你只会越陷越深!难道我要等到袁劲和邱灿华狼狈为奸来除掉你的时候?”

她不等他回答就跑回了卧室,魏荣光匆忙跟上去,见她从地板上拿起皮包,翻出一只大信封,从信封里倒出一堆照片摊在床单上,魏荣光俯身去看,紧紧地蹙起了眉。

照片上是一张诡绿的台球桌,桌上有一箱子肃杀的枪支,还有桌边许多面熟之人。

吴若初花了很长时间,将自己所知之事尽数对魏荣光讲明。包括段老板的仓库里暗藏多少军火,交易的时间就在近期;包括邵局长和袁劲是如何勾结进来,事成之后,袁劲便可狗仗人势,在徽野一步登天;甚至还包括段老板现在不为人知的困境,以及聂鼎和林阡的故事……她不知疲累地说着,渴盼能将他说动,可他只是坐在床边一张张翻看照片,直到天色开始发亮,天边的圆月快要隐退了。

“这照片谁给你的?”他终于问道。

“事务所的一个委托人,我信任他。”

“还有人知道你有这些照片吗?”

“没人知道。”吴若初回过了味,“你想干什么?你以为这种半糊不清的照片能顶什么用?能告发他们?连警局局长都是聂家的人,你想跟他们斗?你算哪根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