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我的人被别人叫做阿华,自称本名是唐桦,木华桦。姓氏是为了不让我身份暴露临时加的,他也跟我说过,我记得自己的名字,要作为他的弟弟生活,为了确保不说漏嘴只能这么做。”唐千似乎有些唏嘘。

“他没有立刻帮我找亲生的父母,但对我相当不错。当时,他的警告我确实没有放在眼里。只是长大后回忆起来这些事,想要找找当时的唐桦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这样隐瞒有关我的事,还做出这么严肃的警告。于是我检索了一些旧时的电子版新闻报道,竟然对上了一些他给我举的例子,这才开始后怕。但是,我或许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我真的几乎一无所知。”

按照梁安之后的要求,他提供了一些名字——一些和网上电子版新闻报道里的李某某、张某某这样的无头命案事件能够一一对应的名字。在简单的确认以后,也能和现实的记录对上号。

一切似乎无可挑剔。包含了过去的线索,生活的片段,作为一个被收养者朴素的评价,连作为孩子对事情一无所知的理由都恰到好处。

但监控室里的讨论并不像审讯室里这样的融洽。

刘澈却似乎完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神情愈发凝重:“他的话术实在太完美了。他从一开始根本不需要旁人的引导,梁队说的话都在他的计划当中,哪怕看似是进行思考的停顿,他都不在思考,甚至不在回忆——从微表情分析的角度,正在构思言辞的人根本不可能目不斜视,毫无动摇。这只能说明,所有的问题和答案他都已经烂熟于心。”

从故事的逻辑方面,这样的行为或许完美无缺;但在审讯的方向上,这种现象相当离奇。

没有人能够不假思索的说出一段临时在他人引导下记忆起的过往,连补充细节都不需要他人帮忙。这太扯了。

宋乔雨只听明白了一个问题:“意思是,他还在撒谎,编故事?”

“不是简单的撒谎,他混淆了真相和谎言,搭配成了一个第二层的真相。”坐在角落里的江秋在这时缓缓开口,“你不需要寻找他的问题,因为他有充足的时间进行纠错,可以确保虚构的故事里没有任何破绽。”

看来他并不是专心的在玩手机,悄悄分心,分的很厉害。

因为警方也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唐千的故事存在任何的破绽。因为,他们本就对唐千这个人的过去一无所知。只要他达到绝对的无可挑剔,别人就只能对他无话可说。

“那第一层呢?”宋乔雨忍不住问道。

“可能这本来就是第一层的真相,因为你的存在,第一层被推到了第二层。”莫云晚用手背撑着脸,在旁边的桌上玩起了皮筋,调笑道,“宋大警官,还不明白吗,这本来就是他想要交代的所有东西。只是遇到了你以后,他觉得没必要这么早把底牌交出去——但遇到黑心的梁队,情况就不同咯。看来你在一个未成年小孩的眼里,居然还是个软柿子啊。”

江秋在这时终于看到了这边莫云晚挑起的争端,认真的分析道:“承认关系意味着更多的关注。我也认为他的选择很合理,起码是从这个孩子想要让自己能够行动自如的角度判断。也许这种事和倾诉对象没有太大的关系,也可能是环境的问题。”

宋乔雨终于感觉自己有被安慰道。莫云晚撇撇嘴,转到一边。毕竟这是少有的她不会主动招惹的对象。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在撒谎。”刘澈很是担忧,“也不能把他扣住二十四小时来强行逼问,毕竟不是犯人。”

江秋再次出声:“其实不用担心。”

“学长,你怎么今天……说这么多话。梁安那家伙,仗着自己是个工头,给你安排指标了?”莫云晚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疑惑发问。

江秋却只是摇摇头,算是认真否认了莫云晚的玩笑话。这时,他终于从房间的角落走了出来,站在了屏幕前。

“看看梁安会怎么做吧。”

完美无缺的谎言或许是一个难以寻找到破绽的困境。但撕裂困境,并不一定要从寻找外壳上的裂痕入手。

唐千固然是一个准备充足,而且冷静沉着的谎言制造者,但他面对的,也并不是和表面的刻意逢迎和顺其自然一样单纯的人。

“说的很不错。”梁安面带笑容,似乎对唐千的回答很是满意,因此旁人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赞许。

没有人比江秋更加清楚,这位才是真正的骗子。

“但我还有一些问题,或者说,我要说的东西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