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唐桦……不知道这个消息,因此……因此……

唐千自行构造的稳妥的理论大厦几乎坍塌的只剩下外部的城墙。他一直隐隐存在,却被生来就旺盛的理智压抑下来的恐惧在这时浮上了心头。幼小的心灵支撑不住冷静的判断或者其他的冲动,他试图稳住心绪,按照唐桦的嘱咐继续看书,但又不得不把想起这张纸条的念头灌满自己的脑海,然后心里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似乎根本无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不知道唐桦的去向,他没办法告诉他这张纸条的内容,门也是上了锁的,他出不去。想到这,唐千仿佛回到了三年前拼命寻找救援的山路上,迷茫而不知所措,找不到自己目标的方向。

唐桦走之前给门上了锁,门里似乎没有没有通讯的设备,他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静观其变。

不。

唐千抬起头,看见了门缝里的几根被塑料管包裹的几根导线。

可以看见的是通往桌上台灯的插座的导线,可还有一根,并不是导向这个位置,也不是往卫生间的方向去,而是同在房间内,通往一个不起眼的柜子的里侧。

它连接着什么?

他跳下了桌子,跟着天花板上的那根裸露在外的导线,向那里走去。

果不其然,在这短暂旅程的终点,打开柜门,放着一个固定的电话机。

而他熟记着唐桦教给他的那一串号码!

唐千在那一刻几乎欣喜若狂。

他的手指甚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主动的做了这种超过别人的嘱咐的事,还是因为实在震惊于自己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喂……”电话里响起了音乐声,唐千怯生生的等待着,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甚至还没开始接通就实在忍不住开了口,然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发声毫无用处,这才紧紧的抿起了唇。

终于,电话接通。

“是哥哥吗?”唐千的话语带着点疑问,他很谨慎,要确定对面说话的确实是唐桦。

唐桦接听到了电话。

“是我弟弟打来的,抱歉,小家伙应该是一个人在家害怕了。”他向身旁的同伴道了声歉,一个人走到一边,“我在呢,怎么了?”

唐桦稳了稳心神。早在这时,他就习惯了提前措辞,条理清晰的构思想要说的内容。

“我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随着唐千的话渐渐说完,唐桦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安全屋,毫无疑问是所有场所里最安全的地方,只有真正可信的人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在所有的警察中除了他自己,在他理解范围里能知道这个位置的只有一个人。

宋荆。

宋荆会说这种话,用这种提示示意他终止任务吗?如果这张纸条真的是她写的,又为什么会被藏在屋里?

被藏在台灯这种隐秘的位置,只有需要住在这里,打开台灯,就会发现纸条的所在。而如果是有人上门搜查,一般也不会检查到这种角落。

唐桦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任务在这种时候暴露了……

就在这时,他捕捉到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阿华,你电话还没讲完吗?”随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咱们尽量快点吧,有人来找了。你也别和你家弟弟聊太久,小孩子都喜欢自己吓自己,哪那么多事呢?”

但这样轻松的对话并没有让唐桦感到任何的放松。

挂断了电话,他在对方无法发觉的视觉死角处,摸了摸藏在腰带旁的手枪。

这是他一直藏在家中的武器,拆散了零件放了整整三年。只有在今天,这样一个应该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他才把这最后保命的武器装配完成,带在了身边。除此以外,他还随身携带有一套手铐,也是放了很久的旧物。

“你说的对。”他放下电话,转过身。

他的视线对上了一把指向他咽喉处的匕首,距离他的要害只有一拳的距离。

“你什么意思?”唐桦冷冷说道.

对方摇了摇头,似乎对唐桦的愤怒不以为意:“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难道真的是装模作样上瘾了?你那弟弟还不错啊,这么小个娃娃居然还会通风报信,我还真是很好奇。”

唐桦一咬牙:“你怎么知道……”

虽然注意力集中在电话上,但他有把握自己的警惕性不可能让电话的内容直接传到这位同伙的耳边,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远,他早先就确认过。

他自己现在并不是毫无底牌,但如果唐千那边出了什么差错……责任他担不起,结果更无法接受。

“你或许该考虑考虑,当我们知道你的坏心思会不会有一些别的举措。”同伙讶异道,“你不会以为清算只是嘴上说说吧?还是说,现在连条子都这么蠢,甚至不知道怎么监听别人电话的内容?”

这个人颇为嚣张,似乎并不是很难对付。

但没有足够的设备,仅凭一部正常手机不可能达到监听的效果。这位也许有其他更多的同伙,针对警方的部署进行反击。

这种清算,或许比想象中单纯的谋杀更为可怕。这不仅仅是一个杀手的个人行为,更可能有其他人在背后支撑。

唐桦不禁有些后怕,自己确实不曾用电子通讯设备和上线联络,这是宋荆的要求。他曾经以为这也许是作为刑警的宋荆想得太多,这样看来,这或许并不是无用功。

“难道你难道就是那个负责清算的家伙?”唐桦稳住心神,“看上去是挺唬人。但恐怕并不是你追踪了手机信号。这样邀别人的功,兄弟,你不觉得丢人?”

对方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