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城市的角落,飞鸟都应当不愿踏足的混乱之地。

因为方才刚刚结束的一场暴雨,污水漫出了年久失修的下水道,脏污的水泊让人避无可避,只能捏着鼻子把半个鞋底都浸没在水中。暴雨刚歇,但这里并没有风平浪静,水面随着杂乱的叫骂声微微震动,倒映出一片混乱的景象。

不久,叫骂声几乎消失殆尽,这样阴暗的角落也难得陷入如此的沉静,剩下的人也不敢造次,只有反抗过头挨了揍甚至吃到枪子的家伙,因为伤势发出痛苦的哀嚎。

“不许动!”有人斥道。

在安静的氛围里,无论是呵斥还是痛号都显得清晰无比。对于一些自认为硬汉的混混,惨叫出声无疑是丢面子的。因此也有为了保下面子,为了忍痛五官憋成一张扭曲哭脸的奇特存在——面子不知道还在不在,只是照下来一定不太好看。

一群衣着不一的人蹲成乌泱泱的一片,手上戴着手铐,有的怨怒,有的悲哀。他们身旁有数十名警员看管,他们其中的被一个个的带上了车。

“师父,外面的人都解决了。现在呢?”

青年向身旁坐在石桌上给肩膀上的伤口上绷带的俞英健,开口询问。

俞英健本来注视着那一批被带上车的人,听到这句话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最后一截绷带缠好,跳下了石桌。

“……急什么,收队还早,有的是时间赶夜宵。”他目视前方的建筑物,“虽然说这种时候都该想方设法的要跑路,保不齐还有人觉得自己能侥幸藏起来,逃过一劫……大概?”

地毯式的搜索是必须的。虽然俞英健自己也不能保证究竟能不能搜出个东西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不整齐的男人悄悄靠近。他上身穿着红T恤,下身却是行动不便的牛仔裤,显然不是出任务的警员。他脸上肉嘟嘟的,很有几分福相,看身材却只能说是微胖,见到俞英健还呵呵直笑,粗眉毛都瞥了上去,有些谄媚,又带着些自鸣得意的意味。

“俞哥,长官……嘿嘿,咱们这次任务顺利进行,可多亏了我吧……”男人搓了搓手,凑到了俞英健身前。

这是极其经典的黑色线人,他们本身并不是警察一类的职业,只是本就善于这样在人群中与其他人打交道,在某一段生涯中被招安为扫黑除恶的帮手,以此赚钱谋生。

“待会再谈。”俞英健摆了摆手,“老羊,你刚才也看到了那群被抓起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你说的那个要紧的头头?”

场面混乱,一时间也无法登记完全部的人。而俞英健最担心的就是,本次行动最重要的大鱼会不会趁乱想要溜走。警力目前集中在把当前被捕的混混都捉拿起来,但也难免在别的防范下产生疏漏。

老羊连忙摆了摆手,哀声道:“我哪里敢仔细看噢,长官,您可知道这些家伙凶的要死。我背叛他们的事要是传出去,我老羊可怎么往下混……就算他们中间一些罪过轻的小混混记着我的脸出了狱,也够我老羊喝一壶的。”

刚才把俞英健称作师父的青年惴惴不安的靠了过来,凑在俞英健耳边低语了几句。

俞英健挑了挑眉:“我们问了问一些看上去不太坚决的混混,他们说他们老大不在这中间。老羊,你知道那位老大的住处不?带我们去看看。”

“这……”老羊似乎有些为难,竭力推脱,“您也知道,我还要继续……”

“可以加钱。”

“好嘞!”老羊喜上眉梢,“长官,您跟我来。其实不是我不知道,只是确实那位看上去不太安全,我怕真要被知道了身份一家老小都小命难保,不只是钱的问题,还得您多关照关照……”

俞英健招手带了几个人,包括那个提示的青年跟在他的身后。虽然之前被负隅顽抗的小喽啰狗急跳墙之下扔出去的“飞刀”划伤,但一点能轻易止血的伤口并不影响他继续进行主要的任务。

老羊解释理由叨逼叨了一整路,从自己的安全注意事项讲到关怀长官的身体健康,听的俞英健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最后几乎是耐着性子跟着向前走去。他们一行人在脏污的街道和充斥着泥水和打斗痕迹的门栏间行进。

因为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存在的活物都被清空,连一些屋里稍有爱心的混混细心饲养着的仓鼠都被带上了警车,他们一路上几乎没有碰见任何人为的动静。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老羊在经过一处拐角以后停下了脚步,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这时他也开始有些真正的胆怯,赶忙缩到了俞英健的身后。

这是一间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屋,并不像是什么大佬居住的地方,反而和周围的景致没有任何区别,一样被泥水洗刷的颇为不堪,并不突出显眼。

但若是细看也能发觉一点不同。占地面积的方面,这里似乎是比附近千篇一律大概总计只有一个单间,集装箱似的小屋有很大的区别。不是隔开的独栋,而像是多个独栋连成一片。

“师父,这周围似乎没有太多的杂物,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俞英健的徒弟小声说道。

俞英健把手轻放在门上,凑近听了听房里并没有动静,自己藏身在门后,轻轻一推。

门没有上锁,只是一点推动就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并且应声开了一个狭小的缝隙。

“不会是跑了吧?”老羊在后面讶异道,也压低了声音,“不能啊……在这之前,我一直盯着。长官,他会不会是藏在附近的哪间房里了?”

他对此颇为关心,很大程度是因为这次的功绩关系到他能那多少的赏金。

俞英健转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直接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