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剧院的水杯槽很特殊,倾斜四十五度。也就是说,装满饮料的杯子会出现一个状况。”梁安眯眼看向水杯的杯盖部分,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来端详,“整个杯子的密封条区域也会浸泡在液体当中。”

水杯里所有化验的成分都有留底,其中的毒物分布也几乎全部明晰。正因如此,现在这个杯子已经可以用来随意的使用。

梁安往里面加水。一大半装入了随便接的自来水,又弄了点刚煮好的开水,混合的水温使杯体入手暖融,觉察出的温度应当在四五十度左右,刚好是温热的适宜温度。最后让水杯靠着一边干净桌子的边缘,就这么斜斜的放在那里。

然后拿出了另外的线索。

“在公司拿来的监控录像里,这位姚记者的生活习惯几乎一览无余。和他带的徒弟李游所说的一致,他非常怕烫,同时也不喝冷水,因此常常把保温杯放在桌上,敞开杯盖来晾到一定的程度。确实是一个生活上比较在乎细节的人。”梁安拖动了视频的播放条,停在一处,“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姚胜海本身生活在意细节,但他的夫人让他消耗的泡腾片却有那么一点拉低格调的意味。他无奈之下只能随身携带,但同时也会有一些小小的抵触。”

监控录像的时间调节到中午。即使是平素嘈杂的杂志社,也会有午休的时间——虽然这种加班成性的工作氛围不会让所有人都在休息时间入睡,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在办公室空地上放下折叠床小睡一会,相应的,其他的人也会放低声音,让自己尽量不要吵到休息时间休息的人。

而这时,画面中央的姚胜海也动了。他原本在审阅着屏幕上的稿件,手指偶尔挪动着鼠标,在打出的字上加上记号。突然,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杯子,掂量着确认了一下,最终选择拿起来,并站起了身,离开了摄像头拍摄的范围。

因为是他常用的灰色不透明保温杯,里面有没有液体不知道。

“他要去装水?”

视频在无关紧要的等待的时间被飞速跳过,然后看到的是姚胜海返回的身影。

手上还拿着那个保温杯。

“猜猜他为什么会带着保温杯,而不是自己能放在办公桌上,随时取用的陶瓷水杯?”梁安转头询问。

还没等邵梓作答,莫云晚就抢先一步:“这个问题没有丝毫问的价值。姚胜海是个记者,随时可能因为突发的新闻出去找事干,临时弄好的饮料当然要能够随身携带才不会浪费。当记者要耍嘴皮子,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带就出门,不然渴死在外面算他走运。”

要是平时,莫云晚的废话该少一半。所以这就是合作的一些弊端。

梁安点了点头。

“然后他还有其他的动作,继续往下看。”

视频上的姚胜海从包里掏出了什么,拿起来,又立刻站起身走开,还带着那个保温杯。

显然,他拿出的是那个万恶的泡腾片。而就在刚才,他走到一边,就是为了在一定时间内把它和饮料融合,泡成饮料。

姚胜海迫不得已要消耗掉的“爱的礼物”。

“其实这种行为不难预测,因为中午休息的时间,所有人都放低了声音,不希望打扰别人,显然姚胜海也不例外。”梁安把播放条调到姚胜海返回的时间,在两分钟以后,“泡腾片的溶解和正常速溶咖啡一类的结晶或者粉末不同,它的溶解类似于一个在水中缓缓发散的过程,伴随有较为刺耳的声音。尤其靠近了能听的更清楚。姚胜海当然不希望别人都知道自己这件事,也有怕影响别人休息的成分,于是走到一边再让饮料制成。这种环境,其实也有相似之处。”

剧院,舞台,对表演意犹未尽的人群。

在歌声和歌声的间隙,其实台下会是一片寂静。连休息时间台下也并不聒噪,或许是因为高雅氛围的熏陶,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不让自己显得失态。即使是为了赶时髦或者故作高雅来参加这种演出的观赏,也会有意无意的让自己显得更加低调,而且举止保持起码这一时的端庄。

每一次喧哗都宛如被施加了扩音器的魔法,每一点噪音也会格外的引人注目。

比如在水面上吱吱作响的泡腾片。即使它本身声音不大,由于聚光灯效应,也会给人以影响很大的暗示。正因如此,姚胜海会按照自己在办公室的习惯离席。

“而姚胜海又有任务在身。给自己配好饮料不是他主要的目的,他很着急,想要得到自己的‘独家爆料’。”梁安笑道,“当然,关于这方面暂时是一个无头公案。毕竟除了那个摄像头,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份爆料的存在。但既然摄像头存在,我们也许能用这个把柄在苏醒的姚胜海口中得到他骗过带的徒弟,来这里暗中调查的理由。涉及自己的性命,我认为他不会隐瞒。”

“所以呢?”

梁安深吸一口气:“所以,他需要追赶着时间,不让自己放过这个机会。他既然这么大费周章的来了,就不会让自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耽误时间。在完成以后,他又立刻回到了座位上,带着自己的水杯。”

正在这时,梁安指向了那个拧紧杯盖,放在一边的水杯本体。

现在它上面出现了一些变化。

有水正一滴、一滴的漏出杯盖,顺着透明的杯身缓缓滑下,很缓慢,但速度均匀。

四十五度角的倾斜刚好能够容许这份液体的“逃亡”不快不慢,但一直存在。

不易察觉——但总会积少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