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线人偶的记忆好像阴霾,重又在头顶聚集,木代的心跳的厉害,下意识连退两步,忽然撞在一个人身上。

她触电般回头。

是罗韧,没看她,目光飘在高处,表情很平静:“你也看见了?”

原来罗韧已经知道了,木代放心了些,忽然想到什么:“那郑伯……”

“我打发出去了,屋里没人。”

聘婷进过屋子,罗韧一早已经知道,那间屋子,不可能只靠挂锁,意会着拼凑起来的金木水火土,也不能让他完全放心。

所以他在屋子里装了简单的红外热成像监控,出于谨慎,没有跟任何人说,连木代他们都没告诉,而每天查看,已成习惯。

人体的温度偏高,当屏幕上出现熟悉而又模糊的热成像轮廓,当那个人缓缓打开箱盖,他的眸光骤然收紧。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难道说,除非真正的死亡,否则凶简是不可能离体的,它感知到聘婷的存在之后,再次找上的,仍然还是聘婷?

如果真是这样,聘婷还有摆脱这种厄运的可能吗?简直让人绝望。

罗韧给神棍打了个电话,声音没法保持平静:“我打开箱子看过,那块人皮明明还在的。”

神棍的回答像是兜头一盆凉水:“小萝卜,你是不是理解错了?凶简不等于就是人皮。”

是的,神棍讲过,那只是一道不祥的力量。

是聘婷冥冥中听到了召唤,把魔鬼又引回了身上。

而就像老话说的,山不向你行来,你就向着山走,即便看住了聘婷,凶简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某个所有人都熟睡的夜晚,找上聘婷的。

能困住凶简的,有且只有凤凰鸾扣。

罗韧把那块人皮夹出来丢在地上,水淋淋的一滩,泡的发白,死气沉沉一动不动,只不过是行将腐烂的皮肤组织。

空气中,好像有看不见的狰狞的脸对着他笑,向他说:怎么样?骗得过我吗?我又回来了。

木代很担心他:“罗韧?”

罗韧的思绪转回现实:“你回去吧,我会处理好的。”

顿了顿,又补了句:“不会像上次那样的,你放心吧。”

***

木代失魂落魄般回到酒吧。

郑伯也在,坐靠边的桌子,摆弄一个黄杨木的棋盘,颇为寂寥地往上头摆子,张叔兴致勃勃在边上看,郑伯邀约:“来一盘?罗小刀那臭小子赶我出来,说什么,越晚回去越好。”

张叔原本想推辞,眼角余光瞥到木代往这边走,木代今晚心情不好,他尽量避免跟她说话,于是点头:“行,我不怎么会,你教我。”

谁知木代却不是问他的:“郑伯,聘婷一直喜欢翻手绳吗?”

郑伯忙着摆楚河汉界,头也不抬:“也不是,今儿突然提的,脑子不清醒嘛,当然想一出是一出,我临时给买的线团。”

说完了才想起问她:“怎么了?有问题吗?”

抬头看时,木代已经离开了。

***

吧台里不见一万三,代之以傻愣愣的曹严华,一万三总是这样,得空就开小差,随便抓个人顶包。

木代没心思关心一万三哪去了,疲惫地靠住台子,额头轻轻点在台面上,冰凉。

曹严华很体贴:“小师父,要不要我给你调个酒?”

他当然不会调,只见过一万三调酒的架势,私心里觉得并不难:随便调呗,反正一样难喝,喝不死人就行。

木代摇摇头,说了句:“聘婷可能又不好了。”

曹严华的第一反应是植皮手术不成功,下一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惊骇地话都说不囫囵了:“皮……那块皮又回去了?”

“嗯。”

曹严华打了个冷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边上簇拥着的高瓶矮杯,发的都是冷光。

“那她……会……会杀人吗?”

会吧,木代额头抵着吧台点了几下。

她听到曹严华对着身后尖叫:“三三兄,你听到了吗,聘婷又感染了,你可别再跑去见她了!她要是把你穿个绳就惨了!”

很好,一万三也听见了,省得她重复一遍了,木代转头看一万三。

他站在往吧台近处的幽暗过道里,脸色有点发白,问她:“那……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