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扣的铁盏里宿着来自深海的鲛人之魂。

这道魂魄残存了不知几百年,怨念深重,已成恶魂。

小湖里的鱼怪虽然死绝,作为根源的灯楼鲛魂不解决,还是会有鱼怪滋生,更严重的是,恶魂已成气候,即将祸乱一方,用不多久整个灯楼镇难有活人。

鲛人恶魂浮在半空,黑漆漆的魂魄里睁开两只绿眼。

呼呼呼……阴风大起!

云极站在鲛人恶魂对面,被吹得眯起眼。

“炼成灯油燃烧数百年,的确令人恼火,我非圣贤,无法度你入轮回,我非良人,也不会劝你向善,我只讲理,冤有头债有主,谁炼的你,你就找谁去报仇,这样公平吧。”

云极所讲的公平,鲛人恶魂明显不认同,绿眼中闪烁起幽幽鬼火,影子般的魂体背后伸展出长长的细发。

细发如丝,每一根都蕴含着浓烈的怨念,披散开来,填满了半个阁楼。

呼的一声,成团的细发狂风般涌动,缠向塔中的活人。

云极没动,也没躲,任凭那些细发将自己裹住。

“我们人族有句老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想和你讲道理,你却想要我的命,看来好人难当啊。”

鲛人恶魂爆发出更加强烈的怨气,整个身体扭曲异变,时而是人形,时而是鱼形。

变化的同时,鲛人恶魂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死……死……该死!”

“是炼你的人该死,我是无辜的路人。”云极被越缠越紧,他努力撑开裹住自己头部的怨气丝线,对鲛人恶魂道:“到底是谁炼了你,看看清楚,不是我啊。”

鲛人恶魂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神智,心神完全被怨念填满,但它显然能听懂人言,绿眼忽明忽暗,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船……船!该死的船!”

细线轰然大起,将云极彻底包裹。

冰冷的阁楼里,鲛人恶魂慢慢飘向细线形成的圆球,将自己的魂体与圆球融合在一起。

周围安静下来。

强烈的怨念开始在夜幕里弥漫。

云极被包裹在恐怖的怨力当中,鲛人恶魂渐渐附上他的身体,透过鲛魂的双眼,云极看到了残留在鲛人神魂中的一个短暂画面。

画面中,是一艘通体漆黑如墨却又显得晶莹剔透的古怪大船,船上有帆,飘飘荡荡,在无尽的大海上航行。

画面很快消失,细线圆球开始旋转,好似个怪物一样伸展出触角,探向阁楼之外。

圆月当空。

恶魂出,不眠夜。

“看来,你不想报仇,而是想杀人。”

探出阁楼外的细线在一句突然出现的话语中猛地一缩,收回至圆球,其上恶魂的绿眼晃动了一下,眼中有一股疑惑与诧异。

凛冽的风啸声伴着云极的低语在圆球之内起伏。

“你可以将怨恨尽缠我身,但这恶魂,需入地府……”

嗡鸣声大作!

丝线圆球如充气被渐渐撑开,隔着垂帘般的细线,能看到云极安然无恙的身躯。

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云极的身上出现了一副奇异的铠甲。

铠甲如魂,从虚无中凝结,泛着森森寒意,浮着万重煞气,数以万记的妖魂在铠甲中游曳咆哮。

十万护体煞魂,在此刻显现狰狞!

在云极的低语中,魂铠爆裂开来,形成煞魂风暴将鲛人恶魂与怨念之力尽数笼罩。

阁楼里刮起了刺骨寒风。

鲛魂哀嚎不断,疯狂嘶吼,任其怨力惊人,依旧挡不住十万煞魂的吞噬。

宁静的夜晚里,灯楼镇的灯塔上传出类似夜枭的凄厉啼鸣,小镇上的所有人家都能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