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两人对酌。

屋子里没有风,桌上的烛光却忽明忽暗,仿佛难以承受黑暗的沉重。

两人的身后,有若隐若现的黑影在起伏。

那些影子时而变成獠牙毕露的怪物,时而化作形状各异的幽魂,又在谈笑中隐入黑夜,悄无踪迹。

犹如从未有过影子。

今夜的月光格外清冷。

“阁下尊姓大名。”

“宗主大人客气了,小女子红云,凡尘中一介伤心人。”

“因何伤心,是因为杀的人不够多?”

“宗主说笑了,我一介女流之辈哪有力气去杀人呢,我伤心,是因为夫君早亡,犬子早夭。”

“亲人亡故,的确该伤心,凶手是谁。”

“凶手,是我最敬重的人。”

“那就难办了。”

“换成是宗主的话,该当如何取舍呢。”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报仇,人活一世,总不能活在悔恨里。”

“我也如此想的,知己难求,不妨一醉。”

“好酒……我有一事不解。”

“长夜漫漫,宗主有何事不解,大可细细问来,小女子知无不言。”

“你,是如何成魔的呢。”

“呵,呵呵呵呵……”

烛光明灭不定。

黑暗中涌起无声的咆哮,有很多张大嘴在开合。

名为红云的红发女子仰起脸,默默的盯着云极看了许久,缓缓道:“人疯了,就是魔。”

云极微笑举杯,而诡异的是,他正在与空气撞杯。

桌对面,空空如也。

杯是空杯,桌上根本没有酒菜,刚才的一幕仿若梦境,让人真假难辨。

左眼亮起细微的光泽,云极的目光深邃如海,自语道:“周庄梦蝶,蝶梦周庄,或许,周庄和蝶都在梦里。人疯了,就是魔……”

客栈深处,无窗的一处密室里,红发女子睁开了一双遍布血丝的眼。

“七剑之主不过如此,依旧逃不过幻魔之境……”

她声音沙哑而低沉的自语着,嘴角刚刚挂上一缕得意的笑容,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里竟抓着一个酒杯,酒杯里还有半杯灵酒,正摆出与人碰杯的姿态。

一时间,红发女子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她明明以幻术影响了那位年轻的七剑宗宗主,无需现身即可与对方来一场宛若梦境般的长谈,可为什么自己的手里竟有半杯灵酒。

到底是谁,陷入了谁的幻境呢……

午夜时分,客栈里鼾声大起,可能是酒菜太好,王大锤与两个同门弟子全都喝得酩酊大醉。

醉酒的人,睡得如死猪一样,扛走都不知道,屋子里的三人本该大睡一场,可不知为何,后半夜的时候,打着呼噜的王大锤爬了起来,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往外走,脚步虚浮却悄然无声,如同鬼魅。

他推开门,走出房间。

月光下,能看到他的两眼蒙着一层淡红的光泽。

当王大锤走到院子里,即将走出客栈的时候,他的面前多出了一道人影,正是长老池山。

大袖一挥,池山以灵力将王大锤禁锢在原地,长眉紧锁。

同时曲凝竹的身影也出现在一旁,低声道:“邪道的摄魂法门,谁下的手。”

池山摇头道:“不清楚,看来镇子上流传的有人失踪之事并非空穴来风,这里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