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雨持续下了一周,洗净了道路上的沥青,却冲刷不走许多人心中的阴霾。

黑色的捷豹在一幢古色古香的宅子前停下,还不待司机下车打开门,车子的主人便走了下来。<)绵的细雨中显得更加清冷,直接踩在积水上,他连眼睛都不眨。

“主人。”副驾驶的荀越走了下来,他一身黑色的毛呢外套,连忙撑开伞,略带担忧地看着荀玖夜。

身着单薄的荀玖夜摆摆手,深黑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古朴却又威严的大门,门口木雕的名牌“端木”字迹遒劲,像极了这家主人的风骨和傲气。

淋了雨的白色衬衫看上去更加单薄了,荀玖夜的脸色快和这衬衫融为一体,眼下的阴影昭示着他的疲惫。

自从那一日起,荀玖夜已经许久不曾睡个好觉,正常地吃饭了。

比普通人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荀玖夜伸手按着门铃,今天不意外的,也是被无视、挂掉了。

他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落寞的身影让人看着很是心疼。

荀越的心脏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如果夫人知道,离开了之后的主人是这般模样,当初她还能狠下心来,以如此绝决的姿态离开吗?

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荀越也无从知道,也许,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海,会以冰冷的海浪声回应他。

荀越见荀玖夜站在屋檐下,好歹没有继续淋雨了,这才稍微放心下来,只求荀玖夜跟往常一样,在这里静静地站上几个小时,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

可是下一秒,荀越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因为荀玖夜退后一步,跪倒在了雨地里。

膝盖落地的那一刻,溅起来的泥水弄脏了他纯白的衬衣。

[也只有学长你才会这么变(bian)态,万年的白衬衣,还这么干净!]

不干净。

他一点都不干净,无论是衣着或是身心。

荀玖夜跪坐在地,双手撑着自己的腿,不断落下的雨水汇聚在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处,即使是这般模样,他也并不狼狈。

总让人有种落难贵公子的感觉。

月,我的衣服弄脏了,你会来念叨着,让我赶紧洗干净吗?荀玖夜想起顾宵月蹙着眉嫌弃的模样,轻声一笑。

这笑声生生地刺痛了荀越的眼。

[也只有你才大冬天穿得这么少,还不会觉得冷了。]

冷,我很冷。

太冷太冷了……

即使是开着暖气躺在床上,寒意还是从脚底不断地往上蔓延,荀玖夜每天晚上辗转难眠,刺骨的冷意让他蜷缩着,极度怀念那熟悉的温度。

只是那位总是在冬天吐槽自己、却又总是趁自己在休息室睡着偷偷盖上被子的少女,再也不在自己身边了。

月,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生生地挖走了我的心,却让我苟延残喘活下去。

不知道跪了多久,就到荀玖夜都麻木了,荀越也早就收了伞,陪着他淋雨。

“主人,端木老先生不会回应我们的,我们还是……”荀越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半句话,他的眼眶有些热,布满血丝的眼球经过冰冷雨水的冲刷,有些刺眼。

这么多天以来,从荀玖夜最开始没日没夜地在海上搜救,到最后脱水晕倒在地,荀越也并不好过。

动用了一切的力量,疯狂地寻找着顾宵月的下落,怎么连一点影子都没留下呢?

别的荀越不敢多想,浑身是血的顾宵月掉落到海里,难免会引来鲨鱼之类的深海杀手。

漠然地保持动作不变,荀玖夜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呆立着不动,似乎要持续到天荒地老。

过了很久,久到连雨势都变得微弱了起来,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掀开了一点小缝,看到荀玖夜就莫名心疼的女管家开口道:“你们走吧,老爷是不会见你们的。”

幽幽地看了老人一眼,荀玖夜摇摇头,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就让他跪着!!叫他作甚!他爷爷的!”中气十足的吼声从正厅那里传来,端木老爷子吼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荀玖夜最不敢面对的便是端木老爷子了,他点点头继续跪着,并没有因为女管家的话就放弃或者逃避。

过了一会儿,端木老爷子的骂声竟是越来越近。

“你一直开着门干什么!老子都要被吹感冒了!”怒气冲冲的端木老爷子杵着拐杖,在管家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举起拐杖指着荀玖夜,“荀家小子,你当初是怎么跟我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