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护士说“这位箫女士说要出院呢。”

“......”

出院?

南箫一愣,护士已经退出去了,高级病房里只余下母女两个。

箫心疲倦地伸手捏了捏眉心,脸色比之前几天已经红润了一点,有了一点血色。

“妈妈。”

南箫弯身慢慢替她掖好被角,“为什么急着出院?医生说您的身体状况还是......”

箫心幽幽道“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住医院只是浪费钱而已,再说,我都在医院躺了十几年了。”

“......”

这话南箫无法辩驳。

可现在问题是,如果妈妈出院了,她住哪里?

南府那边...箫心应该是不会去的,还是把她先接去碧园一起住好了,到时再慢慢说。

父母之间的问题,终归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决的。

箫心在意的,有许许多多,她和南震霆之间原本就隔了那么多年未见,当年分开之时也并不怎么愉快。

如今再见,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

箫心还是出院了,她不去南府,不过也执拗的不肯听南箫的话一起去碧园住。

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再多一个像她这样等同于废人的母亲,那像什么样子。

南箫没办法,慕北辰只好在碧园隔壁买了一幢别墅,安置岳母入住。

别墅和碧园统共隔了十分钟不到,南箫带着慕希宇过去也方便。

不过烦恼也不少。

父母之间的结,横在南箫心里始终像一块石头,她想调节,但却一直都调节不了。

婚礼的事情,已经正式提上日程了。

四月十号,慕北辰的生日。

刚好也是南箫怀孕六个月,至于刚好什么,南箫羞于启齿。

婚礼的事情自然不用南箫操心,慕老太太一手包办了,喜帖在昨天的时候就已经送了样式过来了。

都是老太太精心设计的。

南箫觉得每一个样式都好看,对于老太太忙活她和慕北辰的婚事也觉得有一点过意不去。

晚上,夫妻两个窝在阳台看电影。

看的是一部喜剧片。

慕北辰难得有闲暇陪着妻子看电影,两个人搂搂抱抱的,时不时低语几句,然后平板就掉了,亲着亲着,箫箫就被爸爸抱回了卧室去。

慕希宇小小的翻白眼,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

在爸爸心里,箫箫是第一,在箫箫心里,爸爸也是第一,他已经彻底被挤出来了。

慕希宇唉声叹气的,一边打开电视看动画片,一边撕开了一包小饼干,吧唧吧唧一大口。

王婶看见了,‘哎哟’一声,连忙过去,“小少爷,太太才说了要你减肥的,你怎么又偷吃啦?”

“......”这日子没法儿过啦!

......

南箫等上午阳光暖和了一点才出的门。

不意外的,在箫心别墅的门口看见了一脸倦色的南震霆,应该是又在别墅外面待了一整夜的缘故。

箫心出院之后南震霆就几乎天天过来,有时就在车子里待一整夜,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南箫劝都劝不住。

箫心性格执拗倔强,南震霆则是刚硬,为人正板。

箫心说不见他他就当真就在门口而已。

南箫叹气,提着手里的保温盒,那是王婶早上熬好的汤。

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南箫喊了声“爸爸”,把保温盒往南震霆手里一塞,“我突然想起来我婆婆那边有点事情要帮忙,这汤你帮我给妈妈送进去吧。”

“......”

南箫看他僵硬着不动,想了想,伸手替他摁了门铃,看见照顾箫心的佣人出来开门她才赶紧离开的。

南震霆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种紧张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年轻的时候他追求箫心,第一次和她牵手,第一次吻她,第一次......

年轻时那种和心爱女人的许多第一次的紧张感觉,忽然之间又回来了。

保姆是南箫亲自找的,自然也认识门口的人是谁。

连忙打了招呼道“南先生请进,夫人正在花园里看书,您跟我来吧。”

别墅是两层的,箫心现在还坐着轮椅,腿脚不方便,只能住一楼,她性格喜静,这几天一直都没出过门,在别墅里休养,慕希宇过来时便陪着外孙看看电视,其余时间都是看书打发时间的。

花园很小,摆了一些箫心以前喜欢的兰花文竹之类的,旁边有石桌,上面有几本书。

箫心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南震霆过来的方向。

听见声音,她还以为是保姆。

温声说道“不是说了我不用随身伺候的么,若是事情都做完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但半响,没有听见回应。

箫心不由转头去看,这一看就看见了提着一只保温盒站在身后半米距离的南震霆。

“......”

脸上的温柔慢慢的就退了下来。

合上手里的书本,往前挪了挪轮椅,轮椅却纹丝不动。

南震霆叹气,把保温盒放在石桌上,“心心,你非得这么折磨我吗?”

“......”

箫心抿紧了嘴唇不说话,她的肤色本就白皙透亮,此刻在阳光下那白皙就更甚了。

时间对她似乎格外的宽厚。

十几年过去,箫心...仍旧是当年那个让南震霆一见倾心的箫心。

箫心不说话,低垂了眸子。

南震霆便慢慢绕过她的身前,缓缓蹲下,这一蹲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

毕竟是上了年纪了,再比不得从前,加上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合眼休息,此刻所有的不舒适感觉,一下子就都涌了上来。

“我已经老了。”

他这一句,好像在叹气,好像在低喃。

“女儿也有了她自己的归属,再过几个月,第二个小外孙也要出世了,心心,我们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

“那要如何呢?”

箫心喃喃道“你知道我介意的是什么,你和林玉兰不清不楚的这么多年。”

她闭了闭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我当时真的死了,临终遗言是让你好好照顾她,可你也不能......”

“把她照顾到床上去”,这一句,她说不出口。

“错在我。”

南震霆幽幽地叹气,顿了顿,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可你相信我,我和她之间,真的没有、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咬牙,还是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是林玉兰带着林卿卿搬到南府过后的几年。

南震霆那时贵为帮派大佬,虽然不近女色,但应酬却是很多的。

有一回喝醉了,回家时醉的厉害,迷迷糊糊的就走错了房间,进了林玉兰的卧室,两个人同床共枕睡了一宿。

好巧不巧的,第二天他从林玉兰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被佣人给看见了。

林玉兰是寡妇,带着妹妹和女儿原本就是家里的客人。

南震霆在这种事情上性子又直,虽然两个人只是躺了一晚,没有做什么,但他却觉得自己坏了林玉兰的名声,可他又在箫心墓前发过誓,此生决不再娶任何女子。

思来想去的,后来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南府缺一个女主人,南震霆便默认了林玉兰女主人的身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和林玉兰同床共枕却又不碰她。

说来难以启齿,那是因为有一次,江庭礼到南府做客,无意中发现被佣人唤作‘太太’的林玉兰竟然没和南震霆同-房。

那时江家和南家关系别说是好了,甚至还是僵的。

江家虽然彻底洗白了,但江庭礼野心勃勃,见黑市这一块儿赚得多利润大,便也想分一杯羹。

南震霆死防着他,众所周知这两个人是面和心不合。

一点点的把柄落到对方手里都有可能会演变成致命的刀子。

所以后来,在江庭礼特意给南震霆送了两个美女来府上的时候,南震霆打发了出去,为了杜绝江庭礼借机再塞人过来,他便和林玉兰住到了同一间卧室里。

只是同床共枕,别的,什么都没有。

......

南箫在碧园闷了一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刚要出门往箫心的别墅跑一趟看看。

刚刚出门,就碰上了开车回来的慕北辰。

他手里提着一袋子的新鲜水果,还有一袋子的零食。

这样子莫名的让南箫觉得他不像个杀伐决断的大总裁,反而像个下班之后急着赶回来陪老婆孩子的普通男人。

心头莫名地就觉得甜蜜起来。

南箫怔愣的几秒钟里,慕北辰已经提着东西过来了,看见她发呆,另一只拿着车钥匙的手抬起,在南箫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

“专门出来迎接我的?真乖。”

“......”

南箫微微心虚,“我、我过去看看妈妈,待会儿就回来,你先进去吧,那个......”

话还没说完,慕北辰那只手直接往上,拎着她一同进了屋子里。

“......”

“岳父带着岳母在院子里看书,你去做什么?”

“...啊?”

南箫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看书?”

慕北辰斜睨她一眼,刚好王婶端了水过来。

慕北辰咕嘟咕嘟喝完,伸手捏妻子的脸蛋,“我说,岳父在陪着岳母看书,你去做什么电灯泡?”

“......”

这回南箫听清楚了,眼睛微微瞪大,“妈妈没有赶爸爸走?爸爸早上就在门口了,他不会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吧?我去看看!”

慕北辰又把她拎了回来,这回直接把妻子拎到楼上去了。

低头看着这个一孕傻三年的,“你觉得可能吗?箫箫,在你心里岳母就这么铁石心肠,连顿饭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