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傅明月却是太高估傅二老爷了些,傅二老爷如心心念念的都是权势,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这些杂事?

可傅二太太情况却是越来越糟,一会儿觉得这半夜闹出动静的是鬼,一会又觉得不是鬼,一惊一乍的更是病了下来。

“鬼”却不会因为她病了就放过她的,夜夜来她的院子里搅的不安生。

就连傅三娘和傅玉晴知道了也跟着忧心重重,傅二太太不愿意两个女儿跟着她操心,好说歹说将她们打发去了白马寺,说的是替她上香祈福,替傅家祈福。

可两个女儿一走,傅二太太就做了噩梦,她梦到傅九娘的冤魂作祟,逼得傅三娘和傅玉晴乘坐的马车坠下山崖。

她吓的呀,比亲眼看到鬼还叫她觉得害怕,当即就吓醒了,慌忙命青桃差人去追。

可马车都已经走了大半日了,哪里追得上?

当天夜里,她又梦到了两个女儿的尸骨未寒,梦到了傅九娘小小一个人,笑的毛骨悚然站在她床前,掐着她的脖子,说她害死了自己,就要她的女儿两个来偿命,要她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儿惨死,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要她活的生不如吃……

梦又一次惊醒了。

傅二太太像是疯了一般,光着脚去拍院子的大门,如今已经落了匙,可她什么都顾不上。

不一会儿有两个婆子起来开门。

她闹着要去傅老太太跟前,要傅老太太救救她的女儿。

她在自己院子里怎么胡闹都不要紧,可大半夜去存善堂……谁也没这个胆子开门!

青桃好一阵劝,可傅二太太还是在院子里闹腾了一夜。

翌日一早,天儿不过是蒙蒙亮,傅二太太就匆匆赶去了存善堂,在存善堂坐了一两个时辰,却是连傅老太太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发打发出来了。

这下子傅二太太真的要成疯成魔了,又急又慌,曾妈妈方才的话更是字字句句萦绕在她的耳畔——二太太您还是稍安勿躁的好,若是当年的事情闹出来了,只怕谁都讨不着好,别说今日两个姑娘没出事了,就算是真出了事儿,老太太也不会管的!

当年您可与老太太说了的,这事儿是您一手包办,到了最后是福也好祸也罢,都和老太太没有关系,您当年说的话都忘了吗?如今您自个儿保不住了,可莫要要将老太太扯下水,老太太年纪大了,担不起这样的事儿!

傅二太太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对!

傅二老爷!

这个男人虽对自己不上心,可三娘和八娘都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能不管!更何况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答应了的!

傅二太太当即什么都顾不上,提着裙子就朝外面跑去。

她身后的青桃简直被她弄得晕头转向,一下这儿一下那儿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可青桃只能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傅二太太出了什么事儿。

傅二太太提着裙子直奔外院,恰逢这个时候傅二老爷和傅德文刚下朝,兄弟两人正在书房谈论朝中要事了。

门外的小厮还从未见过傅二太太到外院的书房中来找他们家老爷,愣了一愣,正欲进书房通传的时候,傅二太太却是直接闯了进去,小厮拦都拦不及。

傅二太太一进去,傅二老爷眉宇间就浮起不悦来。

傅德文也跟着愣了一愣,不过还是站起身来喊了一声“二嫂”。

傅二太太理都没理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傅二老爷跟前,还未说话,眼泪就簌簌砸了下来,“老爷,您救救三娘和八娘啊!九娘……九娘说要找我们报仇了!”

“这个小贱蹄子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三娘和八娘的,老爷,你救救我们的女儿啊!”

傅二老爷面色阴郁,下意识就要抬脚,可发现自己的裤脚被傅二太太死死拽着,扯都扯不动,冷声道:“来人!这是怎么了?二太太疯魔了不成?将人给我拖下去!”

傅德文也上前劝道:“二嫂,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在说什么胡话?”

傅二太太昂着头,宛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着的傅二老爷,哽咽道:“当年这个下贱法子是我想出来的不假,可老爷你也是答应了的,说好拿九娘和二娘的命来换三娘的亲事,来换取你如今正五品的位置,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知道你心疼二娘和九娘,可如今木已成舟,该得的你都得了,凭什么不关三娘和八娘的死活?老爷,你救救她们,我就不该让她们离了我的身边,就不会让九娘那个小贱人有机可乘了……”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傅德文听愣住了,活像个二傻子似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诩自己的脑袋瓜子不算笨,可这每个字每句话他都听得明白,可串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

傅二老爷如今大敌,生怕她再多说一个字,使出浑身力气抽出自己的脚来,一脚狠狠踢在了傅二太太的心窝子上,“疯了!真的是疯了!来人,将二太太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见她!”

这话都出了,立马有小厮上来架着傅二太太出去,也顾不上什么主仆有别了。

傅二太太哭着喊着就是那么几句话,一声比一声哀怨,“……你不能不管三娘和八娘啊!你该得的都得到了,当初你和我哥哥都说好了,你都忘了吗……”

这个时候,就算是傅德文是傻子也该听懂了。

偏偏傅二老爷还一本正经道:“最近府中乱糟糟的,你二嫂胆子小,因府中闹鬼一事也吓得够呛,闹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的话你莫要相信。”

当年的事情经过傅明月提醒之后,傅德文也觉得疑点颇多,可他的哥哥怎么说他就怎么信。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傅德文这辈子都做不出来,心不在焉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到了滕华园和傅明月说起这件事来,傅德文满是唏嘘,“……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你二伯父一起去学堂,在半路上碰到一只从鸟窝里掉下来的雏鸟,我们俩都会把它放到了窝里去,那个时候我们都才几岁了。”

“还记得你二伯父从小就教导我礼义仁善,要我以后莫做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二伯父会变成这样的人!”

“呵,权势!权势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难道比自己两个亲生女儿的命还重要吗?”

傅明月骄傲的扬了扬下巴,不免有些得意了,“您看我说的没错吧!之前您还口口声声说二伯父是好人,这女儿都能不管了,还叫什么好人?虎毒不食子,我看二伯父啊什么缺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什么时候将您卖了您都不知道,还帮他数钱了!”

“唉……”傅德文又是长长叹了口气,茶盅举到一半,却又放了下来,又是一声长叹,“若是当初早该听你的话就好了,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二伯父这个人,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当初我坐上那位子的时候也想过会不会有些不对劲。”

“可既然不是好事,拉谁不是拉,你二伯父为何偏偏要拉我上?说不准是户部那边刚好空出一个位子来,你二伯父想着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人好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往好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