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将傅二太太找来了。

连寒暄都没有寒暄,她直接开门见山,“老二媳妇,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傅二太太这才刚从王家回来,如今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他抬头看向傅老太太道:“老太太如何问这话?媳妇,并没有什么要说的!”霍

傅老太太神色一变,骤然拔高了音量,“包括吴夫人和吴青的事儿,你也没什么要说的?”

傅二太太心里一个咯噔,这是她早就算到了的,她早知道傅老太太兴许会查到什么。

婆媳多年,她自诩是了解傅老太太的,若傅老太太一开始就知道这事是她做的,一定会找她的麻烦,可这都几日了,傅老太太却没动静,所以她便想当然觉得傅老太太并没有查出什么。

想想也是,这个吴夫人和吴青想要做什么,傅老太太哪里敢去查?又怎么查?

可如今已经露馅了,傅二太太倒也不瞒着,直道:“既然所有的事情老太太已经查清楚了的,那媳妇也就承认了,对,这事儿是媳妇做的!”

傅老太太这些日子是脾气日渐长,抓起一个茶盅直接砸到了傅二太太头上,茶盅顺势滚落下来,瓷片四溅。

傅二太太很是狼狈,头上有茶叶沫子,还有茶水顺着她的头发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傅二太太并不挣扎什么,早知道当初算计傅明月的时候,她就想到傅老太太是这样的态度了,不过她不后悔。

傅老太太怒极反笑,“蠢货!真是个蠢货!原本我只以为你事事要强,什么东西都想得到这府中的头一份,有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我……没想到你却是心思如此恶毒,你觉得你两个女儿没讨到什么好,如今想要将明月也拉下水,见不得明月好了是不是?”

“我可告诉你,但凡是你得罪了镇南侯或者吴将军其中的任意一个,我们傅家都在跟着完蛋!到时候你能有什么好日子?你自己活腻了,也不稀罕三年和你老二的命呢?”

傅老太不说话,傅二太太身边的丫鬟也不敢上前去替她擦她头上的茶叶沫子和茶水。

很是狼狈。

傅二太太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站着也不动,旋即嘴角蔓出出冷冷的笑来,“怕?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落到今日这个局面,我什么都不怕!”

“老太太,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就巴不得傅家完蛋了,傅家荣辱兴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若傅家真的完蛋了,我还有王家可以去,反正不管在你心里,还是在老爷心里,何曾有将我们娘几个当过家里人?”

“傅明月如今不过是不明不白跟着镇南侯,你们一个个恨不得都要将她捧到天上去!可是我的八娘,我的三娘了?”

“八娘从小不是养在你身边,你没什么感情,这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三娘了?那一段时间我怀了八娘,三娘整日就跟在你身边,你当时可是说过,这傅家的几个姐儿,你最疼的就是三娘了!”

“如今三娘没了孩子,没了亲事,是日日夜夜的哭,一双眼睛都要哭瞎了!你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傅明月,可曾有去看过三娘一次?老太太,是不是在你心里只有傅家的权势和名声才是最重要的,旁人便是死了也不足以可惜?”

她是今日才看清楚傅老太太的嘴脸,可惜啊,有些迟了!

傅老太太没有说话,这话都是实话,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确实有点不像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才拍着桌子道:“怎么。自己的女儿没有教养好,如今都推到我身上来了?我老婆子对三娘已经仁之义尽了,要不然早在当初事情闹开之前,我就要第二娘当家作主!”

“王氏,你扪心自问,论样貌,论德行,论学识,二娘哪点比三娘差?若是当初嫁过去的二娘,陈家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不会黄了的!”

“到了如今,这亲没结成,反倒还结了仇!过几日陈少林就要来京城了,我倒是要看看,老二在朝堂上碰到了陈少林该如何应对?”

陈家是不折不扣的书香世家,一个个品行端正,可陈少林却是个异类,旁人对他好,他要十倍还回去,可要是旁人算计他,他也要百倍还回去的!

傅二太太不敢说话,就算是对傅二老爷已经是死心了,可她心底对这段婚姻还是抱有些期许的。

傅老太太却对她已经是心灰意冷了,只道:“这事,我会同王大人好好说道说道!虽说他自家的妹子没有教养好,我们傅家也做不出休妻的事情了,你如今脑袋不清醒,就好好去庄子上想一想吧!”

去庄子上?

傅二太太她不愿意去,去了庄子上,她的三娘怎么办?还有……王家那边怎么办?

如今杜媚娘一人得宠,只怕她去了庄子上,过个两三年回来,这京城的情形早已变了样,“不,我不去!”

傅老太太对傅二太太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如今却是难得强势起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若是不愿意去,那就给你一份休书,你自个看着办吧!”

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傅二太太她不想走,曾妈妈直接差人将傅二太太架了出去,这事儿一出,傅二太太在傅家那是彻彻底底没了脸面。

傅老太太向来是唯傅二老爷为大,每次做什么大事儿前都会同傅二老爷商量一下,可唯独这件事!

当成事情定下来之后,她这才派人只会了杜媚娘一声——若是二老爷回来了,让二老爷过来一趟!

傅二老爷来了存善堂,听了这话,自然是不答应,“……如今这个关头将她送到庄子上去,这,不是和王家作对吗?王一惟从小就疼她,将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王一惟是个什么性子,您多少也知道些的,他这个人啊,是最小心眼不过了!”

若换成了别的事儿,还有得商量,可傅老太太如今一想着先前那些夫人太太看自己的眼神,她便觉得心头一阵怒火没出去发,“怎么,要是那王家要真的要脸面,怎么会教养出这样的姑娘来?”

“咱们次次都想着忍让,想着不能得罪王一惟,可就是因为这样,你媳妇才会愈发张狂,若是早些给她些颜色看看,如何会落到今日的这些境地?”

“更何况,如今你也是不小的官儿了,在齐阁老跟前也说的话,如何就要仰人鼻息,看王一惟的脸色行事?”

傅二老爷不知道该如何同傅老太太解释,有些话他同一个内宅妇人说不清楚的。

就好比王一惟是齐阁老麾下的军师,他就是个马前卒,齐阁老对他和颜悦色,是想要他出去卖命,若是他不愿意了或者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齐阁老二话不说就会换一个人。

如今这世道读书人不值钱,只要齐阁老愿意,大把大把的人想要凑到他跟前讨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