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二娘其实也是这般想的,摇头道:“小的时候我很羡慕三娘和八娘,因为不管她们俩儿做错了什么事儿,都有二太太护着她们,到了最后能将所有的错撇的一干二净。”

“可如今我却不知道,她们俩儿有这样一个娘亲,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二太太从小父母双亡,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这两个女儿,若不是因为有二太太这般纵容着她们,她们哪里会成这个样子?”

只是,这种事儿是没有如果的,谁也说不准。

她们俩儿躲在同一个被窝里絮絮叨叨讲了大半夜的话,黑甜一睡,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昨日的事情,府中已经是传遍了,这内宅之中没有傻子,就算是傅老太太一声吩咐下去这种话不能乱说,可背地里嚼舌根的丫鬟婆子不在少数,更别说这种重磅消息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傅家上下几乎是没人不知道傅三娘偷人的事情了!

傅二太太昨夜也是盘问了女儿一宿,在她跟前,傅三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若是再隐瞒,怕是连命都没了!

傅二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傅明月在捣鬼,只说了一句——到时候我定新仇旧恨和她一起算,我不会放过她的。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女儿了!

天还没亮了,傅二太太又再次去了王家,她能求的唯有王一惟了。

王一惟这些日子因为户部粮食丢失案,在齐阁老跟前也是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如今正每日想着怎么在齐阁老跟前戴罪立功,消除齐阁老对自己的成见,这傅二太太却是一日日往王家跑。

这下子就不说王一惟是如何想的了,就说傅二太太的大嫂王夫人就第一个不满意。

可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了,王一惟还是要去傅家走了一趟的。

王一惟当了大半辈子官,也就在齐阁老等人跟前伏低做小过,如今到了内宅老太太跟前,却还要俯低做小,只是他向来能屈能伸得很,一副笑相。

傅老太太昨儿气的是一夜没睡着,是越想越生气,只将这满肚子的火气都发到了王一惟身上。

王一惟却还在耐着性子陪笑脸,“……亲家太太您生气归生气,可莫要气坏了身子!若是真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三娘可就罪过大了,这事儿我也想过了,三娘怎么说也是您的嫡亲孙女,如今她这身份尴尬,想要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是难得的很!”

“我看不如就让三娘招婿吧,让三娘以后就陪在您身边,有个人陪您说说笑笑!虽说我那小舅子膝下有个儿子,应该是叫什么松哥儿的,他啊,我也是派人打听过了,文不成武不就的,根本就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就算是我有心想要帮衬,也不知道该在哪里下手!”

“况且,我也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松哥儿名义上管我叫一声舅舅,可他却是从姨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一出生便惹我妹妹狠狠气了一场,您想想,我如何会真心实意的替松哥儿打算?”

“我那妹子虽说不成器,可也是我从小护着长大的,我也不愿意见她老无所依!要是以后三娘有了孩子,怎么说也要管我叫一声舅姥爷的,我如今四十多岁,这个官途少说还有十多年,若是三娘的孩子能够成器,我自然会好好提拔他的!”

傅老太太本是怒气冲冲的,可一听到这话,又有些鬼迷心窍了,“话随这样说不错,可那人的身份也太低了,自古以来都说是低头娶媳,仰头嫁女……”

王一惟笑着道:“可三娘的性子,亲家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嫁到别人家里头只怕也过不好!招婿——我瞧着也不错,到时候女婿到傅家来了,就是你们傅家的孙子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儿好好孝顺您了!”

“低门有低门的好处,到时候,您是说一不二,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傅老太太有几分犹豫了,在算计这件事的可行性。

王一惟几乎是派着胸脯保证道:“松哥儿虽不是我嫡亲的外甥,可就冲着那一声舅舅,我敢保证,他这次秋闱一定能高中的!”

那就是说她那孙儿能中进士了!

傅老太太眉梢眼里都带了几分笑,想要中进士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她对付二老爷膝下这唯一的儿子还是有些上心的,更何况,松哥儿的资质她也是知道的,想要中进士,难!

一听到这个条件,傅老太太也就没什么不答应的了。

所以等到傅明月和傅二娘醒来后,甚至连傅二娘的婚期都已经敲定了,定在了腊月十八。

如今都已经是九月了,这事儿也是够着急的,从始至终压根就没谁问过傅三娘愿不愿意,也没谁问过那半吊子庸医到底愿不愿意。

傅二娘一听到这消息就道:“阿囡,你的还真是神了呀!”

傅明月笑着道:“要是二太太不这样做,那就不是她了!不过既然是招婿,他们夫妻两个以后肯定会在傅家住下的,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了!”

“你放心好了!”傅二娘点点头,“我之前以为三娘还是和先前一样,心肠不坏,所以这才没对她防备,如今有了戒备,她再想得手就难了!”

两人略用了些早饭,傅二娘就回去了,昨儿喝多了酒,如今她还有些头晕了。

等着傅明月收拾好了去给傅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傅老太太倒是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昨儿这话说的是气冲冲的,一夜之间就变了。

傅明月倒是觉得无所谓,得利起早才是傅老太太一贯的做派,只笑着道:“恭喜祖母,贺喜祖母,咱们傅家又要出喜事了……”

“这能算是哪门子喜事?你二伯母的意思是不打算大半,我想也是,他们这般丢人现眼了,若是传出去了,我们傅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傅老太太看着她,就像是盯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若是到了你嫁去镇南侯府的那一日,那才是天大的喜事儿了!”

又来了!

这个话题傅老太太恨不得隔上两日就会提一次,生怕傅明月忘了。

傅明月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些日子她也是烦透了,虽说她对顾则淮没什么好脸色,可每天早上醒来,这房间里总会多了些东西,有的时候是鲜花儿,有的时候是首饰……总是有些旁人来过的痕迹。

她低着头不说话,傅老太太也不敢贸贸然开口。

良久傅明月才抬头道:“祖母,若是我没有跟着镇南侯,您还会这样对我吗?”

这话将傅老太太问的一愣,旋即却是笑道:“会!当然会了!你是我傅家的孙女,我……”

她惊的连谎话都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若傅明月真的没跟着镇南侯,这傅家,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傅明月从她的脸上已经看懂了,对,她就是要傅老太太患得患失,这样才能知道她的重要性!

也顺便,让傅老太太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傅老太太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

说了几句话,傅明月便走了。

走到半路上,她碰见了傅二太太,傅二太太如今就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不是在等她还是在等谁?

一见到她,傅二太太便冲了上来,手都快戳到她脑门上去了,“好!好!当真是好的很!傅明月,你这手伸得够长啊,居然敢算计三娘,莫要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没有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二太太,是吗?谁输谁赢的确是不一定,但我现在却知道,你们赢的几率怕是小的可怜!”傅明月是一点都不客气,在傅二太太跟前,她也用不着打什么哑谜指到,“说起来这件事是傅三娘咎由自取,她要是没存害人的心思,我们如何能够反败为胜的?”

“你莫要管太多闲事儿!”傅二太太已经有些凶神恶煞了,“傅明月,我告诉你……”

傅明月却懒得同她多说,直接走了。

她觉得如今的傅二她太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只要傅三娘在这傅家一日,只要傅二娘一日过的比傅二娘好,傅三娘一日就不会罢休,不折腾到死是不会罢休啊!

好在她已经有了打算。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又去了一趟存善堂,想着同傅老太太谈条件。

她去的时候,傅老太太还为她今日说的话耿耿于怀了,见着她来了想笑却笑不出来,可不笑吧,好像又显得有些刻意!

傅明月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只道:“祖母,您用过晚饭了没有?如今天气凉快了,秋日的时候您多吃些冰糖雪梨,要不然等着天气冷了,您又要开始咳嗽了!”

“好,就听我们明月的!我们明月有心了!”傅老太太笑了一声,态度有种说不上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