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愣了一愣,话没有经过自己的脑袋就已经出口了,“凶险吗?”

顾则淮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包含笑意,反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要是你死了,这京城又要翻天了!”傅明月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扭头看向不远处四处散落的落叶。

这傅家,只怕真的要完了!

顾则淮的笑意却是深入眼底,只道:“我知道你担心我,要是我死了,这京城中的确是要乱套了,可更多的却是高兴的人,皇上,吴镇海……数不清有多少人等着我回不来,可明月,为了你,我会回来的。”

说着,他更是微微道:“原本前些日子我就在盘算着请皇上为你我赐婚,我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你娶进门,可没想到闹出傅老太太这事儿,如今我说不准又要去四川了,若是你我之间的亲事定下来,我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这是他的软肋啊!

傅明月瘪瘪嘴——还好他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她盘算着要是等着顾则淮从四川回来了,她嫁人了,说不准孩子都有了,顾则淮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想法不过是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就算是顾则淮不在京城之中,可这京城里处处都是他的耳目。

别的不说,念芸就是头一个。

顾则淮却是和她想到了一起去了,只道:“念芸……那个丫头是叫念芸罢,上次你走的匆忙,我没有将她的卖身契给你,待会儿我就让十九将她的卖身契交给你,丫头的卖身契要捏在自己手里才最踏实!”

“她的身世我也已经查过了,无父无母,和家中的哥嫂关系不亲和,她的卖身契在你手上,以后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说着,他不由得想到经常跟在傅明月身边的两个丫头,一个看似老成却是担不起什么大事儿,一个却是迷迷糊糊的……

他只道:“身边伺候的丫鬟看似无足轻重,可实际上却是极为重要的,你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得调查清楚,说不准什么时候被人卖了,你还帮人数钱了!”

自己有这么傻吗?

傅明月有些不痛快,可更让她诧异的是,在她的印象里顾则淮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如今对她身边的丫鬟都关心起来了?

她笑着道:“侯爷多虑了,我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从金陵带过来的,亲眷也在金陵,做不出卖主求荣的事情来的!”

这一声“侯爷”叫的顾则淮心里十分不舒服。

他只道:“你今日说这话,若是我不能回来,你可会后悔?”

傅明月沉默了。

会吗?

应该是不会吧!

顾则淮若是要死,只怕早就死了该有千百回了,可见他这人命大得很!

顾则淮自顾自地说道:“你莫要以为四川那些流民不堪一击,当初四川府衙那边派出去的官兵也有大几千人,却敌不过那区区三千流民流明,要知道,这些官兵拿的是朝廷的饷银,从没想过拿命去拼,就算是败了,这小命还是保得住的!”

“那些流民都是死了妻儿的,豁出去一条命只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活下去,他们连命都不要了,什么战术,什么计谋在他们跟前那都是假的!更何况四川一带你没有去过,那地方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说要派我去了!”

“明月啊,你说要是我当真没回来,你该怎么办?这傅家,还有邱家那边只怕都容不下你啊!”

傅明月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事儿严重得很。

她试探道:“那些流民手上没有武器,如何能够抵抗得了官兵?”

“没有武器又如何?他们站在山头,准备好热水和石头就行了,到时候火把往底下一丢,石头往底下一砸,热水往底下一泼,谁能抵抗的住了?”顾则淮是战场上厮杀过多年的人,对行军打仗的战术很了解。

可对那些流民来说,根本没什么战术,有些人打仗讲究个行得端坐得正,就算是赢,也不会赢的太龌蹉,可对那些吃不饱饭,只剩下孤家寡人的流民来说,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傅明月也跟着沉默了,良久,她才道:“那,你去四川小心些吧!”

她低着头,没能看到顾则淮嘴角蔓延出来的那些笑意,那些流民就算是再厉害又能如何?哪里能及得上顾则淮?

别说是区区三千流民了,便是三万流民,顾则淮也没有怕的!

可如今,顾则淮却是打算装到底了,只道:“明月,要不你抱抱我吧!”

这是原先他们爱玩的把戏,之前每次顾则淮出门打仗之前,一向刚强的顾则淮难得哭哭啼啼,是千般万般舍不得。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丈夫外出行军打仗,当妻子的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那个时候傅明月又是替顾则淮去白马寺祈福,又是替顾则淮绣荷包的。

有一次她为了替顾则淮绣平安符,手上扎的都是针眼,顾则淮自然舍不得,只说要她抱抱自己,只要她一抱自己,自己浑身上下都有劲儿了,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傅明月可不答应!

顾则淮这些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变着法子占自己便宜了?

她刚抬起头,想要说话,却是被顾则淮一把一拽,直接拽到了他怀里去了。

傅明月被他抱得死死的,甚至能听到他胸腔传来那“扑通扑通”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可顾则淮却是将她抱得愈发紧了,“抱一会儿!就让我抱你抱一会儿好不好?”

“明月,你知不知道等这一刻我等了多少年了!如今抱着你,我只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这个美梦,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傅明月这人吧,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厉害的像是什么似的,实际上心里却是柔软的一片。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个了台阶——好吧,就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了!一码归一码,如今顾则淮也是帮她帮了不少!

他们这一抱,可不是一会儿的事了!

顾则淮舍不得松开手,外头的风阴冷,傅明月瑟缩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温暖踏实。

没多久,天上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风很大,雪也很大,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卷到了凉亭里,打在了顾则淮的背上,将傅明月护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