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扭头看了一眼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低着头,恨不得拿手将自己的耳朵都堵起来。

傅明月只能耐着性子,压低声音同她讲道理,就算是我是你的妻子,可是如今这青天白日的,若是叫人瞧去了怎么办?快,松开,顾则淮,你把手拿开!”

她越是这般,顾则淮的手却是越伸越上了,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间,覆在她耳畔道:“你方才喊我什么?顾则淮?”

傅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只道:“侯爷,您快松开!”

可这样的称呼,依旧是顾则淮不想听到的,他将傅明月搂得更紧了,“原先你可是都是叫我夫君的!”

这,这事儿……傅明月自然是记得的,她从小就喜欢看话本子,心里期盼着那些郎情妾意的感情,那个时候众人还不管顾则淮叫侯爷,都叫他四爷。

四爷!

顾四爷!

这里头带了个“四”字,再加上顾则淮时常带兵出去打仗,傅明月总是觉得不吉利,可顾则淮一介粗人,又没什么表字,她只好学着那寻常百姓家的妻子叫丈夫一般,没人的时候叫他“夫君”。

这称呼让顾则淮觉得很是受用,很是满意。

可如今“夫君”这两个字,傅明月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了,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早已经是回到了当初。

傅明月一下子怔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

顾则淮也察觉到了,道:“怎么,这两个字喊不出来了?那你就一直在我腿上坐着好了!”

仿佛无赖一般!

傅明月坐在他腿上,两人的眼睛刚好能够平视,傅明月看着他,郑重道:“如今您的身份不一样了,当初我叫您“夫君”。那是情趣,可如今您镇南侯,在镇南侯府里头,我要是叫您夫君,被别人听到了,只会觉得我不敬重您。”

“您不在乎什么名声,就算是您不为您自己想一想,也该为我想一想!”

又是这样的话!

顾则淮只觉得她变了,原来的傅明月是外刚内柔,看着冷冰冰的,心里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如今,却变成了外柔内刚,面上是娇弱不堪,可却已经心硬如磐石了。

顾则淮只觉得没意思,再这样闹腾下去更是没了意义,只将她松开了。

傅明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这才重新坐到了饭桌前,都说是食不言寝不语,可这一顿饭吃起来却是有些尴尬,两人吃的是味同嚼蜡,特别是顾则淮,从始至终这脸色都没有好看过。

等着念芸带丫鬟婆子进来收拾桌上的碗碟时,也察觉出这两人好像有些不对劲。

顾则淮站起身来,只道:“我去书房了,你好好歇着吧!”

旁的话,倒是一个多的字都没有了。

傅明月点点头,道:“那可要等您回来吃晚饭?”

“不必了……”顾则淮这话音还没落下,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念芸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是吃了一顿饭的时间,原本是好的像是要黏在一起的两人顿时变得生疏了。

只是,有些话她一个当丫鬟的也不好问,只道:“夫人要不要去歇一歇?”

傅明月小姑娘从小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如今也是困的厉害,略梳洗之后就上床躺着了。

只是她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是择床还是心里有事儿,甚至觉得廊下丫鬟的脚步声都有几分扰人了。

在床边候着的念芸也听出些不对劲,又道:“夫人可是睡不着了?要不奴婢命人将熏香给您点上?”

“罢了,不用了,我素来不爱用这些!”傅明月又翻了个身,只觉得心里头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空落落的,将脑袋探出帐幔外,问道:“原先你不是在书房中伺候吗?那你见到侯爷的时候多不多?”

念芸坐在小杌子上,看着她脸上紧张的神色,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侯爷这是和夫人吵嘴了,只道:“奴婢倒是没怎么见到侯爷,也就是偶尔端差点进去的时候能看到侯爷,您也知道,侯爷向来不怎么爱吃糕点,就连茶水,大多数时候也是奴婢在门口/交给十九,由十九端进去的!”

“不过夫人,您好端端的忽然问这些做什么?”

傅明月微微叹了口气,答非所谓道:“那你经常见到侯爷发脾气吗?”

念芸心中泛着嘀咕,自己方才不是说了自己平素很少见到侯爷的吗?夫人怎么还问这话?

可她还是道:“奴婢很少见到侯爷,就不用说见到侯爷发脾气了,可奴婢听人说起过,说侯爷很少有高兴的时候,也很少也有不高兴的时候。”

“侯爷平日里虽看着严肃,可听十九说也不是个难说话的人,有一次说是侯爷有客人来了,应该是哪位哪位将军吧,当时他们正在书房里头谈论事情,侯爷正冲着那位将军发脾气了,在一旁倒茶的丫鬟见侯爷发脾气,手一抖着,茶水都倒在了侯爷的折子上去了,当时十九的脸色都变了。”

“原本那丫鬟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犯了错,还撞在了侯爷的气头上……可侯爷也只是挥了挥手,叫她下去了,等着下去之后,那丫鬟还是惴惴不安,只觉得自己是活不长了,可谁知道侯爷是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奴婢们都在想,侯爷是不是忘了这事儿……”

傅明月忍不住在心里道——这顾则淮记性好得很,旁人对他好,他记得,旁人得罪了他,他更是记得一清二楚,如何会忘?想必他是不计较这件事儿的!

可顾则淮计较什么?

这人怎么越活越幼稚了?

听着帐幔里头没了说话的声音,可翻来覆去的声音还是没断,念芸还是忍不住道:“夫人,要不奴婢还是给您找点清淡的熏香来吧?没几天就回门了,若是老爷见到您这般憔悴,可是该心疼的!”

关键是他们家夫人每日都会午睡的,就连成亲前两日这午睡的习惯还是雷打不动,当时她还和松迎姐姐说夫人的心真大,如今,这习惯说改就改了?

傅明月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顶上帐幔的纹路,只道:“还是算了吧,我闻了熏香就觉得脑袋疼,还是别了,就算是睡不着,我躺在床上歇一歇也是好的。”

“这几日你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也去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