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顾则淮的性子,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闹个一尸两命,这整个镇南侯府上下都得跟着陪葬!

此时,顾则淮正和汪泉在醉仙酒楼里。

汪泉请他喝酒,也算是为自己的冒失陪个不是。

顾则淮从来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就算是真的要计较,也不能表现在面子上。

如今顾则淮坐在窗前,从朱漆雕花的窗扇往下看,是一个高约三尺的台子,有个长得柔美清秀的女子正在弹琵琶。天香楼是京城里最出名的酒楼,汾酒、花雕是最好的,来往的贵人就相当多,很多贵族豪绅宴请别人都是在这里。

“吴镇海的外甥就是在这儿砸死人的?”汪泉讥笑道,“就算是有心陷害,可一招就中,这人是长了个猪脑子吗?”

顾则淮淡淡一笑,“被人陷害了,那酒里头下药了,他现在连人家说过什么都不记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汪公公,汪公公这话说的太牵强了些……”

汪泉半个身子都要挂在窗扇上,也没有接话,而是笑道:“听说这弹琵琶的姑娘可是名伶叶簌簌,平常要是想见她,非要奉上百金不可,想不到竟然肯到这里来弹琵琶……你看看下面坐着的,有多少她的裙下之臣。倒是稀奇了,她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怎么就这么多人喜欢?”

顾则淮问他,“你不是请我来谈事的吗?”

他知道汪泉其实是来找他赔礼道歉的,可到了汪泉这个身份,已经很少和人开口道歉了。

汪泉还是没接话,“别的不说,那琵琶倒是弹得真好,香山居士怎么说来着,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水流冰下难。冰水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还真是有意境!”

“别和我说这些,我可听不懂。”顾则淮淡淡接了一句。

汪泉笑着道:“侯爷和咱家不一样,侯爷是有爵位,有军功的,又不用去考秀才。”

说着又摇摇头:“算了,和你说正事了,侯爷真的要推举陈少林当兵部尚书吗?”

顾则淮就知道他找自己没这么简单的,“嗯”了一声:“应该大致确定了,陈少林虽说是年轻,可也是上过几次战场的,没亲自带过兵,却是军师的一把好手,况且论资历他是最合适的,如今在江南,他可是比皇上都有名,要是没有几分本事,哪里能这般?”

汪泉笑笑:“可陈少林如今尚不过三十,总是独善其身的,难免会被人压制的。”

顾则淮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并不愿意和汪泉说太多,只是喝茶,都没看他。

汪泉见他不答话,也是无趣了,又叫了伙计进来上菜。

跟着伙计进来的却是十九,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

汪泉咦了一声:“外头有鬼撵你吗?”

汪泉摆摆手,又忙向顾则淮拱手:“府里头派人来通传……夫人发作了,要您赶快回去!”

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顾则淮眉一皱,立刻站起来要走,吩咐了十九去马,眼看就要跨门而出了,汪泉站起来问他:“这就要生了?”

顾则淮嗯了声,想着傅明月正在生产,根本没心思理他了,随便说了句:“汪公公自便,我先回去了。”

汪泉拉都拉不住他,想到今日反正出来了,不如他也跟过去看看。

顾则淮快步走出了醉仙酒楼,很快上了马。

……

疼得越来越厉害,傅明月很快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人家说生头胎都很难,会疼整整一天……

做好准备是一回事,等到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她只依稀记得已经过去很久了,下身的被褥一片濡湿。青浦又给她喂了一回参汤,稳婆还在旁边安慰她:“夫人,疼一会儿就好了,别害怕。就是疼也不要喊叫,尽量忍着些……”

东次间里稳婆、婆子、丫头都守着她。

傅明月点了点头:“我知道……侯爷回来没有?”

青浦忙说:“已经派人去知会了,应该快回来了!奴婢让人在正院外面守着呢。”

傅明月又闭上眼睛,他知道了就好。

她又拉住稳婆的手,感觉到稳婆的手汗津津的,这些稳婆都是经验丰富的,手心出汗,那必定是情况不顺利。虽然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还是想傅明月问她。“是不是……不太好?”

稳婆安慰她道:“您放心,都是正常的,第一胎都要艰难些,以后就好了。”

傅明月勉强笑了笑。

不管是不是顺利,至少她要相信都是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