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掂量着道:“奴婢知道老夫人您心里放心不下二爷,花了大力气去打听里头的情形,说是二爷如今基本上不吃东西,这送进去的吃食要么是摔了,要么是原封不动的送出来了……这才多长时间啊,二爷就瘦了一圈,今年的冬天又冷,里头没几件厚衣裳,前些日子二爷还冻病了,侯爷那边虽差人送了药进去了,可二爷的性子您也知道,只怕是不会吃的,也不知道这病是好没好了……”

这话,她藏在心里有几日了,却一直不敢说,说了这不是徒惹老夫人上心难过吗?

顾老夫人听闻这话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道:“你差人和他说一声,要他送大夫进去啊,这人病了,又不是大罗神仙,哪里会自己好起来……”

郑嬷嬷忍不住腹诽,老夫人这怕是急糊涂了吧,这门都被封死了,大夫怎么进得去?

见她不说话,顾老夫人是急的不行,可再急,那也没办法,“……不成,老二这样子不成,只怕顾则淮还没动手,他就自个儿挨不住了,顾则淮正巴不得了……郑嬷嬷,你找人送信进去,要老二怎么着都得撑住了,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几个孩子着想啊……”

说到孩子,她倏地想起了顾限来了,这个痴傻的孙儿如今已经不再痴傻,虽说吃住都在外院,可明显的和三房更亲一些,“以后派人盯着限哥儿那边,可莫要他们害了他,限哥儿可是老二的长子……”

郑嬷嬷忙称是,“您放心好了,您放心!”

其实顾则淮对于顾老夫人背地里做下的那些动作,也是知道一二的,只是选择装作没看到罢了。

可郑嬷嬷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却知道顾二爷已经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了,这消息传到顾老夫人耳朵里去的时候,顾老夫人连站都站不稳了,“如今病得连床都下不了,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岂不是连饭菜都取不了……我,我看顾则淮就是想要逼死老二,把我们一个个逼死才甘心。”

说到这儿,顾老夫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去,把他给我找来,给我找过来,要他索性给我们一个痛快!我活到这把年纪了,已经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还能能有什么好怕的?”

“老夫人,您别动气,可千万别动气……”郑嬷嬷可不敢这个时候将顾则淮找来,这,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况且,打从顾则重死了之后,顾老夫人和顾则淮交手,什么时候赢过?

顾老夫人糊涂了,可她还没完全糊涂。

顾老夫人到底没有完全糊涂,知道郑嬷嬷这个时候在糊弄她,只一叠声道:“给我把他找来,现在就去!”

郑嬷嬷实在是搪塞不下去了,只能下去了。

半刻钟之后,顾则淮就过来了。

此时天色虽不算晚,但天儿冷,外头黑的早,又下着雪,方才郑嬷嬷差人去请的时候,他正陪着媳妇孩子了,无端端被人叫过来,自然心里不大高兴了。

如今他站在屋内,冷冷看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经过最开始的盛怒,到如今已经冷静了些许,好歹能够平静地说话了,如今更是开门见山道:“老二那边,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我听人说如今他病的连床都下不来了,你,你是不是想逼死了他?”

还不等顾则淮说话,她又是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看这侯府里的所有人都不顺眼,恨不得我们死个一干二净才好……”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咳嗽起来,人老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从前,再加上今年格外冷,她也病了,这病缠缠绵绵了半个多月都没见好。

顾则淮坐在太师椅上,淡淡道:“您这话,我倒是有些听不懂了,您口口声声说我对二哥不客气,可二哥是怎么对长安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哥的命是命,难道长安的命就不是命了?可怜长安那么小的孩子,还没到一岁,我就不知道二哥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我如今这般对他,还是看在兄弟手足的份上,要换成别人,只怕活不到今日……命我是留给他了,可他自己不珍惜,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他这话也说的十分不客气。

顾老夫人颤颤巍巍站起来,身旁的郑嬷嬷要去扶,却被她一把挥开了,“是吗?那照你这样说,我们岂不是还要谢谢你了?谢你没有像当初对则重一样对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