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诚!”王秋云的心紧紧地揪成一团。拐角撞上爱

诚诚充耳不闻。

他没有再提手术的事。可是,他过得生不如死。

最终,王秋云同意诚诚做手术。因为她实在无法面对他绝望的眼神,更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情。

诚诚经历了一系列的手术,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可是,手术并不成功。

不仅不成功,还产生了许多问题。首先,手术后出现感染、畸形、皮肤开裂等情况。同时,腿部肌力下降,神经敏感度降低,膝关节的弯曲度减小。另外,股骨延长后不愈合,小腿更时常抽筋。每次抽筋,痛得他死去活来,却完全无法控制。

诚诚被迫进行了多次手术,以恢复神经敏感和膝关节弯曲,提高肌力......总之,受了无穷无尽的苦。

而且,前面几个月,完全不能走路,一直坐着轮椅。后面几个月,只有靠拄双拐才能移步。

手术后的康复训练说不出的困难。本来身体上就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康复训练的过程,又无时不刻地提醒他,上一次的康复训练,颖子全程的陪护。她贴心的扶持、鼓励的目光、称赞的笑容......

那些仿佛都成了遥远的梦,可是,又清晰地在他的眼前,像一把带着锯齿的刀,不停地在他心上来回地割着。

诚诚本是个极为坚强的人。可是,康复训练时,时常走几步,就湿了眼眶。

如果上一次的训练不曾有颖子的帮助,这一次的训练不会这么地痛苦。可是,她温柔体贴地帮过,然后又舍弃他,让他完全无法承受。

他深切地体会到“无助”这个词的含义。无论是身体上、感情上、心灵上,他都感到无助,彻底的无助。

有时,他真的想放弃。一辈子坐轮椅又怎样?一辈子拄拐又如何?反正,她不在乎。

可是过后,又告诉自己,不,不能放弃。

于是,每天坚持训练,身体受酷刑,内心受煎熬,却一直没有太大的进步。

有几次,看着远处的白墙,竟然发现颖子站在那里。知道那不是真的,但她仿佛活生生地站在那里。然后,转身离去。

“颖子!”他忍不住去追她,结果摔在地上。

颖子头也不回,直接从他眼前消失。

诚诚疼痛难忍,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用手捶已经剧痛的腿。恨不能将剧痛的心挖出来。

就这样,康复训练极为缓慢,几乎花了两倍的时间。

等他能再次自己行走,已是春天,他离开武汉已经一年多。

他现在比从前跛得更加厉害。而且,腿更加容易累。稍微多走一点路,腿不仅疼得厉害,也变得更加软弱,需要扶腿才能走路。走更长一点,则需要拄拐。医生说,坚持锻炼,应该可以慢慢恢复到从前的水平。

等到夏天的时候,诚诚还是偶尔需要扶腿或拄拐走路。位面复兴

他问医生:“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平?”

医生说:“不要心急。坚持锻炼,也许再过一两年吧?”

诚诚却不能再等。自从离开武汉,他一直给颖子写信。她却没有给他回过一个字。

他早就绝望。他孤注一掷地想改变什么,想给她一个惊喜。如果她还记得,如果她还在意。

不料,惊喜变成噩梦,一个长时间的、不能醒来的噩梦。手术后一年来,凌迟般的痛无休无止。

他后悔过吗?没有。因为至少他试过了。

现在,他不得不想开,反正本来就是个跛子,跛得更厉害又有什么关系?颖子已经一年半音讯全无。她早就不在乎,还能怎样?可是,他想再看她一眼。想得发疯。

大一的暑假,诚诚一个人悄悄地回了武汉。一路上,觉得心酸,又忍不住激动。不管怎样,就要见到她了。见过以后,他便可以死心,永远不再回来。

车子离雷院越近,诚诚的心跳得越快。

等到了雷院,他的整个人一下子傻掉。

眼前已经没有雷院,只有一片极为开阔的空地。

诚诚的脑子一片空白。

呆立半天后,诚诚麻木地走进空地。他试图寻找曾经是A栋、B栋和梧桐树的地方。可是,找了半天,找不到。平整的土地上完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惊慌失措,终于意识到,不仅梧桐树,还有他的童年,以及童年的玩伴,都一去不返,永远没有了。

诚诚站在空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天,他哭了很长时间,哭尽一年半以来的悲伤和痛苦,直到流尽最后一滴眼泪。

突然发现,这些年,他每次哭泣,都是因为颖子。虽然他从小就明白,哭有什么用,可是每次,就像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叫他如何能不哭?

只是,哭了又如何?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那天离开空地前,诚诚对自己发誓:从今以后,他不会再为颖子、不会再为爱情掉一滴眼泪。

他做到了。这些年来,他专心读书和工作,真的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时间和历史,在经历的时候,总是漫长而深刻。但日子过后,回头看,却又是短短几行字就可以概括。

而这些年的心酸、难过、孤寂、以及遭人异样眼光排拒和恶毒语言嘲笑的苦楚,都不用再提。

对颖子的刻骨相思,更不用提。

他早决定放下,他也一直努力放下。

无奈动心已久,情根深种,放不下。痛也放不下。他便随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