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侠可有见解?”向晴语转用公孙策之前的话,眼里满是笑意,带着一两点的调侃。

最好笑的是,她怀中的小小白不知怎的,也抬起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展昭,两只半圆耳朵高高竖起,分外认真地听着展昭的“见解”。

公孙策捋捋胡须,静观其变。

“见解倒是不敢当,不过……”展昭笑着借用向晴语之前的话,“展某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善人多如牛毛,真善有,假善亦有,可善到过路的旅人也施以援手的……展某倒是真想见见。”

这话说是说想见见那罗大善人,实则……有前面的话铺垫,展昭是在怀疑那罗大善人是真善还是假善。

向晴语点点赞同,反应平淡:“晴语不如先生见识广博,亦不如展大侠江湖经验丰足,更不如包大人有爱民之心,只愿用一双怀疑的眼睛看待整件案子,视所有可疑之人为犯人。犯人往往掩藏甚深,有时众人皆认为最不可能之人,便是犯人。”

她就差明晃晃地说:我是女子,我就要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把所有看着没有嫌疑的人当成犯人。

这话新鲜,事实亦是如此。

展昭跟随包拯办案多年,办理过众多案件,然而确实如向晴语所说,有时众人皆认为最不可能最先排除之人,往往便是最后揭晓时的犯人。

可……“然而并非所有案件的犯人都是心思深沉,善于掩藏,到那时又当如何?”

向晴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展昭正好疑惑地望了过来,她抓着小小白的前爪“吧唧”一下戳在展昭的右脸上,印上一个小梅花印,“展大侠以为天底下有多少犯人,能让断案如神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为难?”

呃……

“是展某魔障。”展昭一愣,失笑,抓住小小白的爪子,顺手按了按肉垫。

“并非如此。展大侠是正人君子,君子有君子的做派,晴语是山野女子,孔夫子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就该以小女子之心度小人犯人之腹,这才能猜中那些不怀好意的小人犯人们的想法。”

“……向姑娘所言有理。”

“所以日后展大侠还是不要总秉承着君子风度,对于那些犯下十恶不赦罪责之人,不论他以往如何,既已堕落,干脆给个痛快。嗯,磨磨唧唧的事还是交给公孙先生便是,公孙先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最不怕这些人了。”

“……向姑娘所言有理。”

七窍玲珑心的公孙策:“……”

女子巧笑嫣然,句句有理,男子步步退让,点头应和。

这二人一口一个“展大侠”“向姑娘”,可他们之间若说没个什么,他公孙策还真得为自己开副治眼疾的药。

白玉堂忽然大笑着走了进来,“晴语这话五爷喜欢,江湖人就该有江湖人的作风,要杀要剐一句话,给个痛快,磨磨唧唧的事还是交给最善于应付之人才是。”

最善于应付的公孙策:“……”

紧跟着,包拯摇着头走了进来。

他和白玉堂一起在外听见向晴语的那番话,当时三人正在说话,他们也不好进来打断,便在门外听着,于是,从头到尾听了个遍。

“向姑娘所言确实有些道理,然身在官场,身不由己,多有不便,恐怕不能如江湖人般肆意潇洒。”

“包大人怎知自己不够肆意潇洒?”向晴语反问一句,“世间多少读书人入仕所为正是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可当他们真正踏入官场,又有多少人还记得最初的想法?官场是个大染缸,染色容易,难的是不变,包大人怎知他人不羡慕你一如既往为百姓的肆意潇洒?”

官场是个大染缸?

的确。

早年考卷被替功名被替的公孙策正是因为见识到官场的黑暗与肮脏才发誓终生不入官场,不愿与如此官员同流合污,若不是因为发现为百姓谋福利的清官包拯如一朵清莲浊世而独立,他也不会改变想法。

“向姑娘看得明白。”公孙策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向姑娘看得明白。”包拯笑着跟了一句。

“向姑娘看得明白。”展昭也不落人后。

“向姑娘看得明白。”白玉堂满眼戏谑。

看得明白的向晴语:“……”

本不觉得这话有多惊世骇俗,四人这般反应倒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唯有默默低头捏着小小白的肉垫。

玩闹过后,回归正题,继续断案。

包拯在桌后坐下,再度拿起早已看过好几遍的案卷一字一句地查看,生怕遗漏任何线索。

公孙策想起被岔开的话题:“方才向姑娘可是还有后话?”

“不,晴语只是想要去那罗家庄一趟罢了。”向晴语低头摸着小白虎柔软的肚腹,弯了弯眉眼,着重“罗家庄”三个字眼。

一肚子坏水!

白玉堂腹诽着,瘫在椅子上,形容越发懒散。

包拯突地抬头,一脸正直地吩咐道:“展护卫便与向姑娘走上一趟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公孙策笑了。

白玉堂笑了。

展昭和向晴语对视一眼,察觉出其中的微妙,看向摇着扇子看戏看得相当欢快的白玉堂:“白五侠,展某……”

白玉堂直起身子,一开口正好堵住他未出口的话:“这里有五爷在,你放心!”

公孙策提笔写下一行流畅的字迹,“有展护卫在,向姑娘安全无疑。罗家庄之行凶险未测,还是要防备些才好。”

展昭默默接过,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