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梅宅好一段距离,向晴语终于放开一直压制小小白的手。

一松手,小小白迫不及待地踩着她的手臂跳上肩膀,再踩着她的肩膀跳到展昭的肩膀上,倏地顺着手臂下滑,滑进展昭怀中,熟练地扒开衣襟钻了进去。

小小白没有全部钻进去,反而像是故意似的地留出一截尾巴在外面,一甩一甩,昭示着他的存在感。

展昭不解,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小白这样:“小小白是怎么了?”

“噗”向晴语喷笑出声,眼见小小白的尾巴甩得越发急促,那一圈墨色甩成一条线,她伸出食指勾了勾他的尾巴,对展昭解释道,“他生气了。”

生气?为何?

“小小白居然配合你故意吓他们?”展昭又诧异,又无奈。

通人性的动物他见过不少,乘风也是,可像小小白这么通人性这么有个性的,还真是少见。尤其是小白通人性还可以解释为与向晴语一同长大,年纪大,看得多,懂得多,可小小白才多大?

无奈则在于……他也是配合着故意吓梅家那几人的其中一员。

仿佛是为了应证她话的正确性,衣襟里的小小白用肉垫挠了展昭一下,正好挠在胸口的位置。

小小白挠得不重,轻轻的,痒痒的。

向晴语勾着手指把小小白的尾巴绕成了一个螺旋圈,“小小白是个傲娇呢。”

明明很乐意帮她做事,每次做完后却摆出一副“我不乐意”的模样,扭扭小屁股,甩甩小尾巴,非要她哄了才算数。

她的笑太灿烂,太宠溺,太温柔,展昭的胸口更痒了,以至于忽略了某个他以往从没听过的词。

小小白又挠了一下吗?

展昭轻轻一拍甩尾巴还不够接着扭屁股的小小白,“别闹。”

小小白一愣,恼了:【你闹!你才闹!】

“噗哈哈哈哈……”向晴语无法想象展昭像小小白一样闹,光是一想展昭冲着她嘟嘴扭脸的画面就让她忍不住喷笑出声,更不要说扭屁股了。

她笑弯了腰,笑得小小白恼得彻底钻了进去,笑得展昭莫名其妙,分外不习惯却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什么事如此好笑?”

“不告诉你!”向晴语笑得无力,扶着展昭的手臂才能勉强站住。

展昭也不是非要闹明白,她不说,也就作罢。

笑了好一会儿,笑得周围路过的人都对他们投来诧异的眼光,向晴语这才揉揉笑酸的两颊,笑疼的肚子。

罢了,罢了,再笑下去就得被人当成蛇精病了。

“展大哥,今晚恐怕还要麻烦你‘夜探梅宅’了。”向晴语眨了眨眼,故意在那四个字上停顿,暗示意味十足。

展昭点头,暗暗数了个“四”。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为她“夜探”了,而他有预感,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两人回到开封,挑能说的说,不约而同地把为破案装鬼吓人的事隐瞒下来。

包拯听完若有所思,倒是公孙策见两人明显有事隐瞒的样子挑了挑眉,但也没有追问到底。

万一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呢?他不八卦的。

————

是夜,展昭换了一身白衣来到梅宅。

真到要穿白衣打开衣柜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衣服一直都是红、蓝两色,除里衣之外,没有一件白衣。

“……展大哥,你竟如此执着红蓝两色么?”

向晴语那瞪大眼睛的震惊模样还在眼前,展昭摸着身上这件刚买的新衣不觉一笑。

其实,她还是有点小孩子气的。

梅宅是大,可也比不过罗家庄。宣林街总共这么大点地方,梅家再有钱也没胆子把整条街包下来只为建造一户人家。

展昭去过很多府邸,前门、正厅、前院、花园、后院、后门,梅宅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构造,他很快找到了春夏秋冬的房间。

一般大户人家的下人们都会有一个统一的院子,梅家也有,但春夏秋冬不和那些人住一起,四人的房间在梅修平院子西面的一角。

梅宅只是一般的商贾人家,简单的护院连他的身影都看不见,展昭很轻松地躲过护院们的视线,来到春夏秋冬的房间之外。

“展大哥,你到了那里,先不要急着去吓她们,经过白天那一出,那三人说不定在会夜深人静之时吐露一些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你稍微偷听几句,说不定,案子就会有很大的进展了。”

向晴语的叮嘱回响在耳边,展昭选择性地忽略“偷听”二字,隐在暗处,暗暗倾听。

春桃和夏荷的房间靠近南面,此时,房间内春桃和夏荷两人都在,正说这话。

春桃:“夏荷,不要自己吓自己,秋菊不是我们害死的,你只要记着这一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怎么可能不怕!秋菊是人,我当然不怕,可她现在已经死了,还是被人杀死的!”夏荷躲在被窝里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秋菊,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来找我!”

本来今夜是夏荷和秋菊为少爷守夜,现在秋菊死了,夏荷受到惊吓,冬梅的胆子更小,早早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作为四大丫鬟之首,春桃有些无力。

白天发生那一出,说她一点不怕是不可能的,可再怕又如何?她们只是丫鬟,谁的命也越不过主子的命啊。

“夏荷,你怕的话蜡烛就留着吧,备用的蜡烛我也放在这里了。今夜,我一个人去为少爷守夜,你锁好门便是。”春桃叮嘱一句,打开门走了出来。

夏荷紧跟在她身后,春桃一出门她就关门锁好,春桃推了推推不开,这才放心离开。

房间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弱了下来,夏荷又缩在墙角,小声地道:“秋菊,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来找我!”她翻来覆去,不停重复这句话。

隔壁冬梅胆子小,可她灭了蜡烛,蒙在被子里没有发出声音。

展昭不确定冬梅是否睡着,恰好夏荷还醒着,他便解开了发,披头散发,用上轻功,上演了一出“秋菊半夜还魂在房外游荡”的戏。

他毕竟是个男人,又不认识秋菊,改变声线喊“还我命来”也不可能接近秋菊的声音,所以,向晴语给他出了个主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