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狂落。

黄昏。

雨还在下。

雨从三天前就一直下个不停,下得人心烦。

这就是桐木城的四月了,真叫人讨厌。

真想快点离开这个啊。

苏君炎这样想着,快速从学校跑到对街的屋檐下。

他没有带伞,今天下午刚刚学习过的关于高阶魔纹的构筑原理,还在脑子里不断地流过。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魔纹学,可是又不忍心让父亲失望。

只好不断地假装很喜欢学习魔纹学。

如果能当个行走大陆的说书人,该多好呢?

但是没可能了。

苏君炎脚步不停地穿行在因为阴雨而显得逼仄的城市里。

再过三条街就要到家了。

其实他也不喜欢回家。

因为妈妈总是不在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算父亲那么温和,会做好吃的东西,从来不会发怒。

从来不会发怒。

为什么不发怒呢?

想到这里,苏君炎就暗自开始埋怨他那个温润如玉的父亲。

要是他能够再严厉一点,严肃一点,也许妈妈就不会一直不在家了。

可是不能。

到家了。

推开门,那个喜好收藏东岛刀具的底层联邦官员父亲,又在那里摆弄着那些他花费了毕生积蓄淘来的古刀。

“晚上想吃什么?”父亲听到开门声,转过头对着苏君炎笑。

晚上想吃什么?

又是晚上想吃什么。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你是我爸爸,不是我的佣人。

苏君炎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前,他听到了父亲在背后的轻轻叹息,但他强忍着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他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声,好像是妈妈回来了。

他强压着惊喜,等了一会,才开门。

门一打开。

他就听到了。

“呛啷——”拔刀声。

拔刀声。

拔刀。

场中,苏慕白终于拔刀。

狭长的弧刀从匣中出鞘。

近一码长的刀身横亘在苏慕白的身前,挡住了西门夜楼那直指本心的一拳。

大雪不停落下。

激荡的刀气在西门夜楼身周不断盘旋,最终化作了一片片雪花飘散开去。

哀哀的像是一首小诗,又悲伤又残忍。

“夜楼兄,三十多年前你输给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的拳法太直,过刚易折,可你似乎到了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啊。”苏慕白的声音再度响起,总算是把苏君炎从那场满布了他整个人生的大雨里拉了出来。

他深深呼吸,一回神,才发现冷汗已经布满了全身,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让他觉得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仅仅只是他拔刀,就已经是这样的不堪了。

苏君炎真的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和他对上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现在说大话,还太早了点吧。”西门夜楼的拳头死死地抵着苏慕白的刀锋。

那肉体凡胎的拳头,居然没有被那锋锐的刀锋割破,切碎,反而争锋相对地抵抗着,不断地勃发着强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