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管是坐地户,还是逃荒来曲阳的,都是结帮结伙的,单个儿的有限。

什么童军,辅兵的,归根到底是一家人。

就算霍少爷不安分,趁着县尉大人不在闹腾,那翻的也是县尉大人的天,关大家屁事!

当然,这些是心里没鬼的。

也有不少人目光闪烁,忐忑不安。

童兵营里,不仅秀秀在,邓老爷也在。

胖乎乎的朱强正跟霍宝回话:“县兵大营北墙有一处,长了两棵老榆树,可以爬树上墙;东南角有个狗洞,被人拓宽了,能容一人出入。一下晌,进来三茬人,都去了赵千户的营房。”

秀秀小脸冰寒,气鼓鼓的说不出话。

上午才查出了张三外甥不对头,这回又露出赵千户。

邓老爷皱眉道:“他还真敢在大营里闹?”

县兵前几日大分兵,分出去一万五给徒三;昨天又小分兵,分了四曲给霍五。

赵千户虽为千户,统辖一千辅兵,可才接管的兵丁,真能使唤的人有数。

“不是大营!一处是县衙,一处是客栈那边……就是不晓得他能做到哪个地步!”霍宝道。

邓老爷坐不住了:“小宝,客栈那边只剩下空屋子,随他们闹腾,县衙那边可得多派人手。张三没成亲,就拴住这一个后辈,真出了事,你表叔可要为难!”

“邓爷爷放心,豹子带人在县衙,布置好了!”霍宝道。

秀秀轻哼道:“我爹投白衫军的消息没有说出去,可张三叔当是晓得的。他们什么意思?先一步联络信徒,想要当一县教首?有我爹在,他们联络再多人、拜再多佛、点再多香也是做梦!”

邓老爷面容苦涩,想起糟心的侄子。

张家上下还只是背负嫌疑,邓文书的罪名却是实打实自己认下。

一边是侄子,一边是女婿、孙女,邓老爷没有露面,就是做了选择。

等邓健回来,邓文书是死是活都该受,没有邓健这个姐夫,谁晓得他那个酸生是哪个?

他丝毫不顾及血脉亲情,靠着堂姐夫还谋算堂姐夫,这不是人干事儿。

道理都明白,可到底是差点兼祧两房的亲侄儿,这心里不是不疼的。

*

时值五月中旬,本应月朗星稀,却是乌云遮月。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打破深夜寂静。

三更天了。

县衙门口,隐隐约约的,依旧看出是一排排的站枷。

要是寻常枷板,累了人蹲下、坐下还能歇一歇。

站枷是在立笼里,就只能站着,想要换个姿势也不能。

人有三急,别的能忍,这屎尿实是忍不了。

这立笼跟前,便都是屎尿味。

许是站了半日的功夫,边上一人身子站不住,就歪了下去,吊在站笼里,看着不大好了。

“认准了?都在?”街角有人轻声问道。

“接了大人的命令,就叫人不眨眼的盯了……县衙里一个时辰换十个看守,就在县衙大门那里站了,没往站笼那里凑合……倒是下半晌时不少家属送水、送吃的,围了站笼一刻钟,后来被那些看守的给轰走了。”

“生漆呢?”

“天刚黑时就让人找机会洒了。”

“哎,我也不想啊!”那人叹息道。

一阵缄默。

“射!”那人轻声下令。

“嗖”、“搜”、“搜”,二十来个火箭直接冲站笼射去。

有的落到站笼上,有的落到站笼前的地上。

不过转眼的功夫,不管是木头制的站笼,还是站笼前的地面,都“呼呼”的烧起来,火光瞬间映照了半条街。

街角那人嘴角挑了挑,望向县衙门口。

县衙门口,十来个黑乎乎的站影,竟是纹丝未动。

那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快撤!”

话音未落,周遭一下子明亮起来。

数百个火把同时起点,灯火通明。

霍宝坐在马上,轻笑道:“赵六叔,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