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邓健离开暗中汹涌的曲阳,又因邓健的归来平静下来。

百姓依旧过自家小日子,直到白衫军纠察上门,摸查弥勒教徒。

家中有无教徒?

有,是何时信教?

从何时何人处传教?

没有,是否有倾向?

这“真假信徒”之事才过了一天,百姓们多少听到了风声,都悬着心。

这白衫军不是被邓县尉撵走了么?

怎么城里又有了?

之前邓县尉不在,白衫军露头就露头了,怎么邓县尉回来,白衫军还在?

迷迷糊糊的老百姓,有老实的,有什么应什么;有的想得多,生怕上头有什么反复,咬死自己什么也不信。

所谓白衫军纠察,就是四百童军充数,分了四十什,按照户籍册子,东南西北四城同时入户摸查。

其中,领头的都是黑蟒山下来的,跟着学了两个月字儿,可以做简单记录。

这一日摸查下来,县中还有人的七千多户查了一千六百户。

这一千六百户中,承认供了弥勒的四百来家,看似只占了四分之一,可这只是承认的,并不包括隐瞒那些。

根据入户童军的查看,剩下那一千多户人家中,有香火味味儿、查到佛龛痕迹的还有两、三百户。

这四百多家承认的,有四分之一是受家中老人影响,早就供奉弥勒像的。

有四分之一是前些年开始供奉的,之前传教的街坊已经在两月前随白衫军往陵水去了。

剩下一半,就是县城“配给”制后,常去县衙领口粮时被邓文书等人传教。

等这数据交上来,霍宝都要佩服邓文书了,固然狼心狗肺,可这洗脑的功夫也真是厉害。

再想想那一日县衙门口,那些被发现事佛的儒生开始时心虚害怕,可听邓文书舌灿莲花说了一番,就各个悍不畏死起来。

这是人才啊!

想着邓健今天就要讯问处置这些人,霍宝坐不住,起身寻邓健去了。

那“假教徒”三十六人,邓健已经刑讯了一遍。

他是曲阳之主,没有顾忌,老实开口的还罢,不老实的就上了板子。

邓文书说的豪气,将挖地道、藏生漆的事都揽在自己头上,实际上还真没那个份量,可也不是打酱油的。

与赵六同谋,为赵六的人打掩护,故意拉了拴住等衙役子弟入教,这几条是跑不了的。

如今曲阳高层都看着,赵六已授首,按照邓健素来脾气秉性,邓文书这个同犯也是被“大义灭亲”的下场。

霍宝赶来时,就听到邓健道:“留下全尸,也算全了亲戚之情!”

“邓老爷那边怕是难过,实是不行,撵走就是了!”相劝的是李千户。

“还是该死,不杀一儆百,谁都敢算计县尉了!”这是张千户。

见霍宝来了,三人都歇了话头。

霍宝没有旁敲侧击,直接说了摸查一日结果与邓文书的“传教之能”。

“邓仁竟然传了两个来月的功夫,还瞒的严严实实,衙门里那些酸生没一个好东西!”张千户皱眉道。

“要么粮食换大营派发,要么县衙换大营这边掌管,可不能由着那些人瞎几把捣鼓!”李千户也道。

邓健没有说县衙的事,反而问霍宝:“你觉得邓仁能用?”

“邓仁直接杀了可惜了,能用当用。滨江百姓或是捕鱼、或是跑商,多有辅业,比其他县城富裕,弥勒教传的不足。送邓仁去滨江‘传教’,说不得正是助力!”霍宝点头道。

实际上滨江是幌子,最适宜邓仁传教的地方是金陵。

等淮南局势明朗,大家也就都该盯上江南。

先一步安排人过去“传教”,将金陵教会握在自己手中,说不定日后有奇功。

霍宝开口,邓健点头,张、李两位便也不多事。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邓仁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五十板子。

*

傍晚,众人来到四方客栈。

今晚四方客栈摆鲥鱼宴,主要食材就是滨江送来的鲥鱼。

压着车队送鲥鱼的不是旁人,正是马驹子、牛清两人。

水桶里放了江水,里面放了鲥鱼,运到曲阳时都是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