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众人直接前往议事厅。

……

刚进议事厅,牛清就双膝一弯,跪了。

只是他不是对着霍五跪的,而是对着马寨主、邓健等人。

牛清叩首在地,哑声道:“六爷、邓爷、七爷、林师爷,昨晚小子醉后无德,闹出是非……不敢求诸位宽恕……只求以……”

不待牛清说完,霍宝疾冲上前,抓住牛清右手臂,一把拉开。

众人这才瞧见牛清右手握着匕首,下巴根儿血肉翻开,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浸透前襟。

这个劲道,不是作态。

他这是决意自戕,这一匕首下去,没有留丝毫余力。

若不是霍宝反应快,在关键时刻拉开,匕首往上抬了,没落到脖子上,哪有生天?

霍五勃然大怒,立时上前踹了一脚。

牛清被踹得跌倒在地,躬着身子十分狼狈可怜。

“混账东西!你敢寻死?!你可是老牛家这房剩下的独苗儿!死干净了,以后无人祭祀,到了地下跟你爹、你爷、你叔爷、你太爷一道做孤魂野鬼?你那叔爷白死了?遇事就要死要活,你他娘还是不是爷们?多大点事儿,你护着你兄弟,五叔就那么不知好歹?别说是闹得大家买卖散伙,就是将天捅个窟窿,五叔都给你兜着!”

“五叔……弥勒教势大……”

“大个球!说大就大,说小就不是个儿……就是教主,小县令带了几百县兵说剿就剿了,一道教首又算什么阿物?都是糊弄傻子的话,你是明白孩子,咋把自己也糊弄进去了?”

“可……老百姓认白衫军……”

“那不正好,咱们就是白衫军!”

“咱们还是……白衫军?”

“咋就不是了?孝都戴了,谁还敢不让咱们叫?”

牛清有些糊涂:“这不是同徒三爷掰了么?柳元帅那头……”

“这白衫军是童教主闹出来的,他不诈尸来管咱们,咱们就大大方方的叫,旁人不用搭理!要是非往咱跟前咋呼,咱也不用废话,直接干了他!”

“那……滁州那些教众?”牛清还是难安心。

他惹了这塌天大祸,心里悔恨难当,为了不让霍五父子被诸人为难,才想要自戕赔罪。

霍五一指薛彪:“你七爷这满身佛气儿都遮不住,往后就是咱滁州教首!不管多少教众,都得听你七爷的……”

薛彪怒极而笑:“五哥,这是说笑么?”

霍五没有说话,大踏步上前两步,在议事厅的主位上坐下。

这般当仁不让模样……

这般当仁不让模样?

薛彪瞪大眼睛,惊呼:“五哥,你?”

霍五一挑眉:“怎地?我做不得这座儿?”

除了他这亲老子之外,徒三那舅舅是小宝最亲的长辈。

可徒三都靠不住,还能靠谁去?

事到如今,他是明白了,想要护住儿子自在不被欺负,那就只能他这个当爹的说了算。

今天,这个主位他坐定了!

“不是……那个……”

薛彪有些懵,不由望向其他人。

马寨主笑道:“早该如此!”

说着,他往霍五右手第一把椅上坐了。

薛彪不由自主望向邓健。

邓健定定地看马寨主,马寨主笑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

邓健桀骜不逊,却也晓得马寨主到底不同。

与霍五如同兄弟的情分不说,手上人马也是在座诸人中最多的。

这滁州州府,如今可还都握在他手上呢。

不过这邓健是性子摆着,底气十足。

在座众人论勇武,他若认第二,无人能当第一。

这会儿功夫,邓健拱拱手,已经在马寨主对面坐了。

薛彪又看其他人。

林师爷没有说话,直接去了马寨主旁边,在马寨主下首坐了。

他比在山寨时腰杆子直了不少。

想想也是,一堆莽夫中,只有他能文治,这就是他的底气。

别看江平咋咋呼呼,好像担着事,可薛彪早打听,那个大傻只是跑腿的,开口说了算的是这个老家伙。

只是这林师爷还是让了一位,左二空着了。

薛彪眼睛睁的更大,望向剩下的唐光。

就剩下唐光了!

唐光的苦瓜脸竟然也带了笑,往前走了。

薛彪终于反应过来这座次是什么,屏住呼吸,瞪着唐光的背影。

唐光坐了!

咦?

坐了右边林师爷下首?!

左边空着两个位置?

唐光倒是会巴结,反正都是末梢,倒数第一、倒数第二没啥区别,空了一个空位,留给杜老八,卖好给霍五、马老六,比一个虚名实惠。

薛彪觉得后背都是汗,却也不敢再胡思乱想,立时快行两步,在邓健下首的椅子边站了。

能坐么?

世人以左为尊,这个位置?

第三位?!

仅次于邓健、马老六?

这……不会是留给杜老八的吧?

可是长幼有序,他排第七,坐老八下头算什么?

薛彪眼角四瞄,

到底有没有人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