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吴老爷的手指依然举着,可是方向已经不是冲着霍五。

不过转眼功夫,怒发冲冠的吴老爷,已经成了一具尸骸。

脑浆崩裂,红的白的混成一片,看着恶心而恐怖。

霍宝也有些恶心,重新入座后,掏出一块素帕子,擦了擦紫金锏上的污秽。

没想着亲自动手的,可却无法容忍旁人侮辱老爹。

……

方才出声尖叫的是吴老爷下首之人,也是之前为吴老爷摇旗呐喊的三人之一。

此刻他捂着嘴巴,浑身哆嗦着,身子缩成一团。

早在赴宴之前,大家就想着新元帅说不得要“杀鸡骇猴”。

可是他们没想到,会这样直接,一句话不对就损命!

而且不是杀鸡骇猴,是杀猴骇鸡!

动手的还是个半大孩子,这些人是魔鬼么?

……

鲍老大夫几乎要昏倒过去。

后怕不已。

自己算是……逃出一劫。

那日,小宝爷也是背着锏囊的。

……

郭老爷面色苍白。

他打听的“小宝爷”不是这样的。

是行事温和有礼的少年。

待下和气,待长辈孝顺,十分懂事乖巧。

眼前这个小宝爷,看见别人辱父就动手。

孝顺有了,可这跟乖巧真的不贴边呀!

……

霍五看着地上的尸骸,神色冷了下来。

他想要立威,却不是这个方式。

他不忌讳在众人面前做恶人,却不希望儿子受人挑剔议论。

老淫棍,实在可恶!

他再次望向众来客,面上不带丁点儿笑意:“明王降世,天下太平!滁州已是明王传教之所在,只留教徒!即日起,各位与本帅,非友即敌!”

除了薛彪,几位头领没有人将弥勒教当回事儿。

可如今势力弱小,总不能摆明车马说自己要造反,大家只能继续扯着弥勒教大旗行事。

邪教么,行事就是这么邪性。

非友即敌,也就说得过去。

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敢出言反对。

大家多是愤愤。

有几家本来就有子弟信教的,已经与薛彪勾搭上了,心里就踏实下来。

又是怕白衫军不长久,他们不敢跳出来,只能继续猫着,想着等着有人应声了,再从大流。

霍五阴恻恻道:“各位还需慎重,莫要牵连了儿孙!”

……

大家心中惊怒不已,更多的是深深恐惧。

所以说,许进不许出的城门,街上的巡丁,宅子外的守军,不是恐吓。

而是等着一声令下,就要阖家锁拿,步尤家、张家后尘?

鲍老大夫说的没错,这新元帅确实霸道,霸道的没边了!

嫡子嫡孙已经在虎口中,留在家中的儿孙也都被盯死。

非友即敌,可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蝼蚁尚且偷生,勇敢赴死的能有几人?

就算晓得白衫军未必长久,从贼以后说不得有麻烦,可也比立时刀斧加身要好。

鲍老大夫得罪了霍宝一次,正想着将功赎罪,眼见无人牵头,便起身道:“霍帅,小老儿鲍全愿今日起带儿孙供奉弥勒尊佛,为霍帅效犬马之力!”

霍五点点头,一个捧了白布条的童军出列,将三条白布交给鲍老大夫。

鲍老大夫虽不解其意,可还是恭敬接了。

郭老爷早有决断,倒是不觉得为难,紧跟着起来,也得了三条白布。

其他六个商贾都陆续起身。

倒是士绅那边,大家还在观望。

没有人敢拒绝,可带头“从逆”的以后说不得要背锅,大家怕承担风险。

不少人望向宋老大人。

不管吴老爷人品如何,以宋老大人的身份地位都该维护一二,不想他只保全自己,对吴老爷之死不发一言。

宋老大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师爷身上。

林师爷的座次在那里摆着,霍帅麾下第四人。

第四人!

宋老大人简直要惊掉下巴!

不是为了突然之间得见故人,而是为这故人如今的座次!

是因为都是武夫么?是因为没有奥援么?

宋老大人“腾”的站起身来,直愣愣地望向霍五。

大厅上的气氛一凝。

各位头领看着宋老大人,都是目光森寒。

不知趣的已经有了一个,还有第二个?

水进坐在宋老大人上首,已经后悔没有随身带枪。

可是即便没有兵器,他心中也有了定夺。

若是这老头跟刚才那老家伙似的大放厥词,冒犯霍五,那自己赤手也要将他毙于掌下。

众士绅商贾望向宋老大人。

有的人闭上眼睛不敢看。

有的人眼中带了几分悲戚。

“老朽宋林愿即日起带儿孙供奉弥勒尊佛,为霍帅效犬马之力!”

这声音铿锵有力,里头带着勃勃生机,丝毫不像是花甲老人的声音。

啊嘞嘞!

你是这样的宋老大人?

你竟然这么痛快就从贼了?

惊落一地眼球!

就连浑身戒备的水进,都给闪的身子晃了晃。

霍宝却并不觉得意外,看了眼林师爷。

就见林师爷脸上多了笑意,正望向宋老大人。

这眉来眼去,是几个意思?

“好!”

霍五痛快应声。

夏风习习。

席间已全是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