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都统很是意外了。

之前他想过滁州军应该没有那么快打扬州,估摸要在金陵休整稳定后再谋扬州,却没想到霍五压根就没想打。

“我是看明白,这人呀,越是富贵越是惜命……淮南道六万守军,让盐商扣在眼跟前,养成了看家护院的私兵……只要策反扬州水师,使得扬州失了水上屏障,就可以派人去扬州城里招降了!”

霍五道。

要是滁州军没有打下金陵,想要招降扬州,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滁州军拿下了金陵,与滁州、和州两面包围扬州,扬州上下就要掂量掂量。

于都统本人,是想要打扬州的,不打水仗,他们水师怎么立功?

不立功,在滁州军里就没有分量。

只是他年岁大了,素来求稳,也知晓这些日子滁州军走的太快,是该休养生息。

就是他们水师,先后吞并安庆水师、金陵水师人马,也要消化些日子。

还有就是,霍五虽没有分权之意,可他们于、安两家独掌水军,也是忌讳。随着水师人马增多,还是该另外分出一部。

这一部的主将,得是霍五爷的亲信,还得与巢湖水师有渊源。

人选,只有一个现成的。

只是霍五爷如今没有开始整顿滁州军,水师这边也不好轻动。

“五爷,金陵水师都统庞亮与扬州水师都统步健是表兄弟……”

说到这里,老都统迟疑了一下:“那两人都是开国功勋樊国公的血脉后人,庞亮是樊国公曾孙,步健是樊国公曾外孙……”

那位樊国公曾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打樊城时出了大力,因此得以樊城的“樊”字为封号。

民间流传的故事中,第五帅是忠烈无双,这位庞国公就是谋害忠良的角色。

霍五,传闻中却是第五帅的血脉后人。

老都统想到这个,说话才是迟疑。

霍五不以为然。

别说他不是第五帅的血脉,就算是第五帅的后代,也没有牵扯七十年前恩怨的道理。

更不要说,七十年前并不是个人私怨,是灭国之战,双方将帅各为其主罢了。

这位庞都统,之前在采石矶亲自迎战巢湖水师,被安勇生擒,如今拘押在采石矶。

“叫人接到金陵,劝降,能降就降,不能降也别逼太紧,好好关着……跟扬州水师那边要赎金……”

霍五想起殉城的和州都尉与和州通判,有了决断。

这种家人都在京中的将领,顾忌太多。

就算对方真的不顾父母妻儿敢降,这种毒辣心肠,也让人不敢用。

霍五的意思,是不必勉强。

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强得了一时,强不了一世。

于都统想了想,道:“降怕是难……倒是扬州那边,那位步都统生母大归,打小在外家长大,与庞都统虽是表兄弟,可情逾骨肉,若知表兄还在人世,应该会给赎金……可这给了赎金,咱们还真放人不成?”

这次金陵水师失手被擒,是对巢湖水师估算错误的缘故。

巢湖水师之前没有楼船,都是民船改的小型战船。

长江之上,正是楼船纵横发威,金陵水师才敢倾巢而出,拦截巢湖水师。

要不是巢湖水师之前得了安庆水师的两座楼船,想要过江还真不是容易事。

要是真将善水战的庞亮放归,对滁州军不是好事。

霍五笑道:“谁说要放人?是赎命的银子,给了银子咱们好好养着他就是,不给的话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拿他来祭旗!”

于都统“呵呵”一笑。

这五爷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实惠为主。

……

等到傍晚,在和州的马寨主、宋老大人,在太平府的林师爷、杜老八,也都到了。

除了还在打句容、溧水两县的水进,滁州军头目齐聚金陵府。

金陵一日到手,大家都是欢喜不已。

之前在淮南道,就算占了三州之地,滁州军也跟乱世浮萍般不安稳,经不得风雨。

据守金陵,却是不同。

百年基业今日始。

……

布政使衙门偏厅。

滁州军众头目,霍五、邓健、马寨主、薛彪、林师爷、杜老八、冯和尚几人先开一小会,马驹子、霍宝旁听。

马驹子虽独立领兵,可有马寨主在时,就没有她这个小辈说话的余地。

至于霍宝,亦是如此。

看到林师爷若有深意的表情,霍宝就晓得,自在日子没几天了,少不得又开始跟着林师爷读书。

不管是霍五,还是其他头目,对于林师爷教导霍宝之事,都不会有异议。

作为滁州军的继承人,霍宝不能只知武力。

眼下,大家议的就是滁州、和州、庐州、太平府的执政与都尉人选。

这四州府,地理位置都很重要。

滁州要防备亳州、楚州的亳州军,两家如今看似亲近,大家都晓得,只是看似罢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翻脸。

和州要防范扬州的淮南道守军。

庐州是粮仓,也要防范河南道白衫军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