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官民豪绅,在这莫大的恐惧面前,也不得不团结起来,组建了数千人的城防军,其中不但有人有妖,甚至还有“木头”。

而在十二月底,府署中的几位官员先后遭了离奇暗杀之后,剑州城便连祭祀都停了。

情势紧张如斯,三个外来僧人想要入城,显然不易。纵使是泉州开元寺的金字招牌,也没能派上用场。

大和尚广开无奈之下,求助师弟广慧。

可这石像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反而扭头就走。广开与广念二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只能跟着他走了。

一直走到了城外一里多地,石像广慧被问得烦了,才找了根粗大树桩,擦干净了坐下,拿一根细长树枝,在地上写字。

“中计了。”

“中计了?”广开一脸惊讶,“中的什么计?”

“城太大,人太多,书生拿不下。他放风要攻城,借城中官绅之手,整肃剑州,罢祭祀,定民心。我们也中计了……”广慧接着写道。

大和尚广开一拍脑袋:“有道理啊!他借府城之威,恐吓各县百姓,好教他们枕戈待旦,不敢放松;同样也拿各县军民,威胁府城……手段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广念显然没听明白,急着问道。

“宁阳县的林员外,三冈县的贺大富,永定县的李典吏,还有那些杀了人的家丁与长短帮工……这些人眼下最怕的,不是拜月邪教,而是逃去了府城的官绅族人,怕他们领兵讨伐。有这些人主持县务,振兴市面,各县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广开一口气说下来,咽了口口水又接着道:“剑州城中的官绅,怕蹈了各县的覆辙,想要坚城自守,就必定要聚集人力、收买百姓。林员外之流被那书生所用……可这剑州城中,未曾谋面的富户乡绅,又何尝不是如此?”

广念闻言,面色惊讶之极,忽然夺过广慧手中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写上剑州城,另一个写上剑州六县,接着仰头道:“那书生是让这边怕那边,那边也怕这边……怕来怕去,最后谁也睡不安稳,祭祀也不敢搞了,百姓也得了好处?”

广慧点点头,广开也点点头。

“这……这哪里还是书生,这是个妖怪啊!”广念摇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其智如妖。”大和尚广开长吁一口气,“正是这看似歹毒攻心之计,让他只带着两百人,便眼看着就要光复剑州府了。”

“可是……”广念皱着眉头道:“我在朋津、南岩几个县里遇上的百姓,明明都听那书生手底下的人说过,不日便要攻打剑州了。难道他连自己人都骗?”

“咱们没找着他,他可未必不知道咱们。比我听到看到的,说不定都是他故意让咱们知道的。”大和尚广开喃喃自语道:“都怪这身僧袍,太过显眼了……”

“确实挺显眼的。”

“下山时,应该换一身打扮的。”广开摇头感慨,直到广念扯了扯他的僧袍,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回他话的,不是广念,更不会是石像广慧。

而是一个面生的和尚。

“阿弥陀佛,”站在三人身前的,正是惠圆和尚,他唱了一声佛,合十道:“三位远道而来,一路跟随,想必也辛苦了,不如早些回去吧。”

开元三僧合十还礼,除了石像广慧,另外一大一小两和尚,面色都尴尬之极。三人跟着七司屁股后面追了一个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结果还被别人找上门来了。

“阿弥陀佛,”广开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仍在努力让自己显得镇静一些,“法师有礼了。贫僧学艺不精,自当返还山门,潜心苦修……只是寻了这么久,也不得一见,心有执念未消,不知贵主可否赐见一面?”

惠圆和尚面有难色:“步爷说,他最怕的就是和尚,因此还是不见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