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觉得处处难为,兴许也是因为书院式微。像那宋尹廷出自曲阜书院,又有国公府撑腰,便不用受那么多气。”步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再挨些日子,说不定就拨云见日了。”

“那便最好不过。”陈阙安笑着起身告辞,临到门口,还在自言自语,仍旧重复着这句“最好不过”,只是语气听起来颇为寂寥。

步安送到门外,返身回来,掩上房门的时候,心中升起一丝感慨,觉得自己似乎变“成熟”了。

换在以前,听到陈老知县这一番话,准要大抒己见,刚才却生生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

少了一份赤子之心,多了一份圆滑世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念及此,步安忽然笑了起来。看来自己也在这臭水潭里,陷得越来越深,快要同流合污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步安没了睡意,出门又无事可做,闲来无事,便待在屋里磨墨练字。

他先前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惹得陈老知县一怔,当时便想起这世上从未有过周敦颐这号人,自然也没有《爱莲说》,此时研得了墨,对着一张空白宣纸,正没什么可写的,便自然而然地写道: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以来,世人甚爱牡丹……”

没有灵气波动,很显然这是散文,不是诗,勾不来灵气。步安有些失望,却还是接着写了下去,满满一张纸,正好写完了《爱莲说》。

等到墨渍一干,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觉得笔力比之以前,小有进步了。只是不知道,假如用神力写下这纸字,会是什么动静。

这一个多月来,他几乎走遍了剑州、延平两府,捉了多少鬼连自己都数不清,丹田处的两团鬼气,已经彻底凝结成了丹丸状,似乎距离下一次晋升,已经不远。

假如花姑娘说的没错,那他现在的境界应该是人神,只要再晋升一次,便是神人境,实力大抵相当于修行人的空境。

对上司徒彦,能有几分胜算呢?

步安下意识地,仍将司徒彦当做了参照物,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位儒门天才,更谈不上仇怨。

等到意识了这一点,他便用力晃了晃头,像是要把这份莫名其妙的执念驱赶出自己的脑袋。

天色渐渐亮了,外面有了人声,步安放下宣纸,稍稍整理衣冠,出门吃早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