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庭皇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以樱洲国规模而言,招待众修行人的这场国宴,不可谓不盛大,然而众人却还不甚满意,只因代表樱洲国出面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其中领头的更是一个瞎子。

非但天姥步执道没有现身,乐乎仰修与曲阜孔覃也不知所踪。

这回随司徒彦兵发瀛洲岛的三百多位修行人,几乎是进入桃花源的数千人中,修为最弱,地位最低,性情也最不入流的。因此在他们看来,天姥步执道必定是以更豪奢的宴席,接待两位国士,那场面想来是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皇宫一角的冷清庭院里,步安与仰修、孔覃三人,坐在石凳之上,面前唯有一盏清茶而已。

“司徒彦仓皇称帝,却还是被步公子捷足先登了……”仰修一边欣赏着四周静谧而素雅的宫廷景物,一边微笑着感慨。

他与孔覃都是二十四五岁模样,比之步安都要年长不少,因此他俩互相之间称兄道弟,对步安却总是称呼一声“步公子”,虽然有些生分,但这一层“生分”,恰恰便是君子之交,群而不党的妙处所在。

“仰兄说笑了,”步安摇头道:“我一来便占了樱洲国,却不为称王称帝,而是为破阵考虑。”

“哦?莫非这破阵之法,藏在龙庭皇宫之内?”孔覃竟然无意间道出了真相。

步安自然摇头轻笑,神情平静:“非也非也,若是这皇宫之内,藏有破阵之法,为何千年以降,也无一人出得此阵?”

“步公子就不要再打哑谜了,到底想到什么法子?若有我们帮得上忙的,但说无妨。”仰修认真道。

步安也收敛了笑意,沉声道:“我特意将仰兄与孔兄请来这边商议,便是因为这法子……不好轻易示人。后果我一人承担不起,还望两位与我一同抗下。”

仰修面露一丝疑惑之色,沉吟道:“步公子,你可曾想过,阵外如今已是什么模样了?”

步安知道他的意思,肃容道:“隆兴帝得道门倾力相助,而天下儒门却损尽年轻英才,有断代之虞……此消彼长,怕是不妙。”

“既然如此,步公子又何必犯难?”孔覃劝道。

仰修更是直言不讳道:“莫说是让我与孔兄一同承担,便是仰某一人抗下又何妨?步公子尽管说来。”

步安过去大半年来,与老家伙们打交道多了,处处提防,时时小心,此刻面对同辈中人,多少有种诸事尽在掌握的爽快感。此时见火候差不多了,才眉头微皱道:

“不瞒两位,去年年末,我曾去过一趟七闽道,与拜月邪教打过交道……”

仰修与孔覃听得不明所以,面露疑惑之色。

步安见状便接着道:“两位可知道拜月邪教底细?”

“旧神为祸,地方糜烂。”仰修一句话便点破了真相,他就在汴京,又是仰纵之子,显然对地方上的形势多有耳闻。

“仰兄,孔兄……我带来的几位阵修,连日来研习这桃花源阵,虽然尚无破解手段,却已找到了此阵阵眼所在。”步安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只需引来天雷,击破这处阵眼,大阵须弥可破。”

“引来天雷?”仰修重复着这句。

孔覃却已经想到了什么,惊道:“步公子,你是要效仿拜月邪教?!”

经他提醒,仰修才意识到了步安的言外之意,同样惊道:“难道眼下这阵中,也有旧神?”